我没想到他会反问我,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很喜欢他的长相,但是这可怎么跟一个大男人说,只得道:“我还没喜欢你,所以没想过。”哪知倪葆不屈不挠地盯着我问:“不会,你刚才吃饭时候一直盯着我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心里没我,满桌子的男人,你为什么不看别人?”我脱口而出:“因为你长得好看。”说完就头大,怎么不该说的还是说了,真该打嘴。果然倪葆悻悻地道:“不对,你同学姚文起和小齐都不比我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我别的不好吗?”我头痛万分,我真的是喜欢看他那么帅的啊,可是他不要听这话,我该怎么说?我只有道:“我压根都没想过,因为你是别人的男朋友,我想来干什么。不要问我了。”倪葆终于放过我,道:“好吧,你今晚好好想,明天回城后我们一起吃晚饭,你再告诉我。”我闻言只觉一阵轻松,忙道:“我明晚已经约好人谈点事。”“哪里?什么人?我可以作为家属参与吗?”“一个不很认识的人,是谈姚文起的事。你即使是真家属这一次也不便参加。”随即我告诉他饭店名称。这家伙,怎么开始管起我来了。不知不觉,走这么慢也已经到别墅门口。昏黄的门灯下,只见齐葛靠着门睡着了,身边好几只啤酒瓶滚着。即便是睡着,齐葛的脸还是有股忧郁透出,眉间总是若有很深的心事。还好倪葆在,由他把齐葛扛进去,我也帮忙。绕是这样,把齐葛弄上二楼床上时候,他也只是嘀咕了一句什么,却没有醒转。他真喝醉了。倪葆这才有机会打量整个房子,拉着我上下看了后,笑道:“这儿虽然不大,不过特别漂亮,像国外电影里的布置,尤其是地板家具全部用不上漆原木。你设计的?”“我才没那么好审美眼光,是姚文起看着喜欢强抢去装修的,他也在上面造了一幢,已经装修了一半了。哎,你看得出吗?齐葛有很重心事。”倪葆朝二楼看看,道:“他不想说你别问。不过你和你这两个死党还真是智商很高,都是人尖子。齐葛心很细,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今天下午他早看出我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姚文起嘛,你吃饭时候已经说了。再看看这个房间的布置,这人的眼光不是一点点好。”我听了心里欢喜,心说你也很聪明,一看就知道。反正也早,我和倪葆拿了椅子在外面坐着听海浪看星星,我原原本本告诉他我与姚齐两人的渊源。倪葆很认真地听着,偶尔插几句嘴,总是恰到好处,是我最喜欢听的,所以我说了很多,说出后说不出的轻松。晚了也没叫倪葆回去,让他和齐葛睡一起。早上我起得早,下山买了包子上来,见齐葛已经站在门外活动身体。他看见我就笑,笑得很鬼,但就是不说话。我只有硬着头皮道:“昨晚你自说自话走掉,也不怕我回来一个人走夜路。”齐葛笑道:“我早上醒来才是吓一跳,怎么旁边床有人。”我尴尬地道:“你还说,昨晚醉得我们扛你上床都不知道,难为你今天还能起得那么早。进来吃包子吧。”齐葛微笑着跟进来,缓吞吞地在我身后道:“以前我刚到广州时候身无分文,饿得眼冒金星,第一顿吃的也是包子,一个女子招呼我吃,说的也是这句话,她说‘进来吃包子’,她就是阿梅。”我吃惊地回过头去,见齐葛还是微笑,但是眼睛却很惘然地看着不知什么地方,原来他与阿梅是这么认识的。这么说,后来是阿梅收留了落魄的他,解决他温饱问题,然后齐葛才能凭他的聪明混到今天。那么,阿梅之于齐葛,就不是普通恋人那么简单了。怪不得齐葛会如此神伤。“真可惜,好人不长命。”齐葛点头道:“最可惜的是,我最后财力有限,不能给她最好的治疗。”“你不会问我借?”齐葛摇头:“那是个无底洞,我勉力支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谢谢你,丁丁,有你这句话我还是很高兴。”我这才明白,齐葛原先这么变着法子赚钱,甚至在常万春那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为了替阿梅治病。也怪不得姚文起破坏他好事时候他会这么生气,那天姚文起说他大学时候做贼只是导火线,其实齐葛早在心中积郁怒火了,所以他们才会打起来,而且齐葛会打得那么狠。因为姚文起这么做等于是剥夺他爱人多生存几天的空间。说话间,楼上有了动静,我和齐葛都闭嘴不说,吃着包子,喝着牛奶,看倪葆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下来。我与李想的晚餐定在一家宾馆,因为宾馆饭菜虽然没特色,但胜在桌与桌之间空间较大,说话不会鸡犬相闻。我早到一步,因为心里急于知道姚文起是否无恙,再无法躺在沙发上研究时尚书籍。去装修了一大半的新房子转了一圈后直接到了宾馆,还是第一个进餐厅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早上倪葆乱蓬蓬的头发,当时我和齐葛都忍不住笑,现在还是忍不住。不由骂自己没良心,老友有难时候还这么开心。记得回程路上,我和齐葛现走一步,听我念叨自己有什么好时,齐葛一针见血指出,我的脑袋,我现有的财产,以及我的潜力,未必就输于别人已经退居二线的官员父亲所能带给倪葆的好处,况且倪葆是做实业的,现在又是市场经济,不需太过倚仗不是很针对性的官场庇护。我听着虽然觉得很赤裸裸,但也知道这是现实,倪葆又不是十七八毛头小伙,他即使再冲动,也会对这些现实问题有所考虑的吧。不过谁知道倪葆心中是不是真有此想法,或许只是齐葛胡乱猜测。齐葛给我下结论,说我患得患失。我今天的着装纯是照着时尚书结合我的衣柜配的,虽然缺东少西,但熨烫后穿出来的效果还是好得惊人,帅就一个字。我想,如果我那个白包的带子再短一点,下面的裤子再紧身一点,一定效果更好。面对着镜子,我信心倍增,往头上喷者哩时候也多折腾了一会儿。人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瞧我现在,焕然一新。于是我明白,我也是可以被改造的。我要逛店,我要买衣服,我要买首饰,我发觉我的脑瓜子有点开窍。于是李想来的时候,我用开了一丝丝窍的审美眼光打量他,感觉他的穿着稳重大方含蓄,比姚齐两人张扬的精致高贵又有不同。或许这与身份也有一点关系吧。等李想坐下,我才说话:“我是姚文起高中同学,你是他大学同学,人与人认识就那么巧妙。姚文起知道你来和我见面吗?”李想温和地看着我道:“姚文起说过,我对你可以知无不言。”他的脸上隐隐有点沉重在里面。原来姚文起知道,我早就在想,李想这么个稳妥的人,他肯答应见我,不会是自说自话,果然姚文起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为什么他自己却对我避而不见?我脑袋里顿时冒出几个念头,但又随即一一否定。姚文起拿我的身份证做了什么?这不可能,即使做了什么,避开也只是一时,他更不必让李想来见我;苗青不让他见我?也不可能,即使只见过一次面,我也感觉得出苗青不是那种人;或者是张珊儿怎么了?姚文起不是说她麻烦吗?真是莫名其妙,我这两个兄弟都是神秘人物。李想不多说,我也知道他话不多,但今天他显然是在等我发问。我能问什么,当然是昨晚听到的点滴,至于姚文起为什么不见我,连姚文起都不与我说,我怎么可能从李想这儿问出什么来。于是我就直接发问,不绕圈子,“李想,我还是昨晚的问题,那个银行副行长出事有没有影响到你们,因为据说他携巨额房款潜逃。”李想终于叹出一口气,道:“他卷走的正是我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