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讨论完毕,倪葆却一下趴在饭桌子上,脸贴着桌子可怜巴巴地瞅着我道:“丁丁,我衣服都在你这儿,人也在你这儿,你就别叫我回去了吧,我可以打地铺。今天我心里不舒服,需要有亲人在身边。”我不由心里好笑,大尾巴狼终于收敛几天还是露出尾巴来了,也不去理他,拎着他的衣服去打开门,笑嘻嘻轻声道:“原则性问题,没得商量。”倪葆“哼”了一声,趴在桌上象赖皮狗,磨蹭半天才肯起身,拖着脚走到我面前,俯下脸冲着我面对面,横眉竖眼对上好半天,这才揉乱我一头头发,灰溜溜离开。我见他没精打采的,心里难过,很想拉他过来安慰几下,但是不敢,知道倪葆克制着他自己,要是我先越过那条无形的线,后果我不敢想。我总觉得还没认识多久,不应该那么亲热。我只有从其他方面对他好了。所以早早睡觉,七月下旬,我的新房交付,我不知道怎么验收,求救于倪葆,倪葆也不知道,叫了个他公司里掌管后勤的老员工一起过来看。我看不出房子有什么不好,地板光可鉴人,家具能开能关,即使连卫生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对了,只有太阳光亮得晃眼,得赶紧配上窗帘。可是老员工出来时候却递给我一张写了密密麻麻不良问题的单子,总结评定是材料用得不错,可惜做工着实粗糙。把他们打发回去后,我独自照着单子检查一遍,不看不知道,原来细节问题有那么多。装修这东西,着实是门综合性很强的大学问,没有太多实际生活经验的人,即便问题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看得见,连我这种已经独自生活多年的人都也只会看表面。不过我好歹知道这些问题目前看来大多也就视觉感受不佳,如果真叫装修公司返工的话,不说时间上拖得不见底,重做必得对周围其他全新装潢有所破坏,只得咽下一口郁闷之气,与装修公司据理力争,好歹压下一些造价。不过倪葆埋怨我怎么不叫上他。我一直担心倪葆会不会有大多男人的通病,不喜欢太过强悍的女人,所以带倪葆参观新房子时候一直留意他的表情。不过倪葆一直开开心心的,从身后抱着我推着我步履艰难地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惘顾他的手下正钻进钻出会看见笑话。到楼上看见那个打通房间北墙,联通全玻璃包封大阳台的房间时,倪葆也不顾夏日烈日炎炎,站在玻璃房内不肯走开,直说这个房间他要了,冬天时候就在这里面睡懒觉晒太阳。我这才松口气,取笑他届时一定象只晒太阳的猫,惫懒调皮。所以我猜测倪葆埋怨我不叫他一起与装修公司交涉是因为他觉得这房子以后他也会来住,没道理什么事都由我自己一个人担着。所以后来买家具时候我就拉上他,让他一起出主意,果然,他虽然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兴兴头头抽出时间来陪我货比三家,钱当然也由他付了。只是他眼光不佳,又恨不得把好东西都往家里搬,我得拒绝再三,才保证房子空旷淡定的风格,可是倪葆一再退让还是心有不甘。家具布置妥当,倪葆才承认,家具放少一点,东西都扔进壁橱,起码不会象别的朋友家那样进门就得缩手缩脚,怕一个转身快了撞落什么贵重物品。他就这点好,小事情不会太与我计较,心胸宽得很。他只计较我理不理他,给他时间太少,连我独自去看一场电影都要听他罗嗦半天。因为忙于搬家安家,对兄弟朋友就疏远了一点,只知道齐葛又去了广州,姚文起一直不还我的车子,让我风光无比地开着他的凌志满世界游走。一个年轻女子从一辆拉风车子里出来会遇到什么眼光我都领教过了,不知他们知道我的男友是倪葆的时候又会怎么想。接张珊儿到我新家参观时候,她一直脸色不好,可能一半原因就在这辆车子,任我怎么解释都没用,随她了。不过倪葆说她是因为嫉妒我。嫉妒我做什么?一直就是我比她做得好,她早知道的。不过我确实值得嫉妒,嘻嘻,我大家小家一齐顾,两手抓两手都硬,今年生意半年下来已经完成去年全部计划,我手下全组都得一个大红包,群情激昂,工作更有奔头,所以后面虽然工作日益吃重,但我反而自己轻松下来,他们都替我担着了。我把这个现象与倪葆说了,倪葆笑说这都是一样的,他也尽量学着不照那些个人作坊小老板的作法,尽量把奖励和考核明确化,叫工人看见奔头,叫知情的管理人员知道老板与他们在利益共享,这一来他们才会有主人翁意识,工作积极主动。我问他一直开着那辆捷达是不是也因为不想太刺激员工?他笑称是。倪葆虽然只比我大四年,但为人城府至深,做人之圆滑,思虑之深远,叫我叹为观止。所以我已经养成时时向他汇报思想,讨取建议的习惯。而他也喜欢见了我就先汇报他在做什么,往往我们饭桌上还得划拳猜枚决定谁先说。他最近正全力争取常万春那块被银行收走的地块,前儿在美国fpt公司那儿碰的壁已经被他放到脑后,反而还是我为他多瞎操心几天。倪葆象只永不言倦,四处游猎觅食的猎豹。八月初,我乔迁完毕,呼朋唤友过来参观。只可惜夕阳下的北阳台美则美矣,热气也熏得人吃不消,少了点惊艳。我考虑到了玻璃传导传热,所以用的是很专业的双层真空玻璃,但是辐射传热怎么也避免不了。要是再晚几个月,这个可以看星星看月亮看下雨晒太阳的所在一定会是最大亮点。不过我父母被我接来住下,他们俩习惯晚间在星光灿烂下乘凉,这个打空调的玻璃阳台暂时成了他们福地。倪葆当然抓紧时机上门见了我父母,不过他手上拎的礼物是磨着我帮他一起去买的。齐葛告诉我他还在广州,不过很快就回来。而姚文起那儿我是通过李想告诉他的,本不想他会回电,但没想到他会给我电话请我过去他公司一趟。我心下好奇,我乔迁请他来看新房子,又不是有事找他,为什么叫我上他办公室?进姚文起办公室,再次惊讶,他的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以前风水先生指点过的样子,文件柜什么的摆得怪里怪气。姚文起看见我就笑道:“丁丁,你一天比一天漂亮,看来倪葆那小子对你还是不错的。”一边按下电话,请李想过来。我看着姚文起,他还是笑得满不在乎,带点嘲弄,但是看得出他眼圈挂着深深的黑影。他并不如脸上表现的那么轻松随意。“姚文起,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