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刚要转身,就被秦浣拽住了衣袖:“我还不放心你呢,笨手笨脚还不知会摔了多少东西,还是一块去吧。”赵擎烽本想拒绝,可望着秦浣那双盈盈而笑的眼眸,只扬起一个同样腻人的笑容,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好,一起去。”陈旧却还未散的长扫把清洗过后,扫开了屋里白砖地上的灰尘,随意扯来的布块放在水中浸透后,一点点擦拭过鸡翅木的桌椅。烛火摇晃,这样寻常的打扫却还是让两人出了些汗,偶尔停下手中的活计望向对方时,目光却又常常交汇,彼此又得一笑。夜色更深,秦浣虽乐在其中并不觉多累,但两人合力打扫过小厅与卧室后,赵擎烽却也说什么都不让他继续了:“殿下现在觉不出什么,仔细(十八)风前夜里一番玩闹之后,第二日清晨,两人还是起了个大早,不为其他,只为快些回到宫中。好戏即将上演,便是不能亲眼去看看,只离得近些好好听个响儿,也是一桩乐事。“此事当真!”早朝过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徽便私下拦住的丞相何无顷,面目焦急。何相一开始还暗笑他年岁上到底不够,性子尚有的磨,可当他听了李徽所禀之事后,却风度尽失,一向低哑的声音都拔高了。李徽满面复杂,一连点头说着:“千真万确,两月前奴才陪着陛下在池边赏鱼,正巧碰到了那朱贵人,殿下开始只与她说了几句话,不知怎的就闹着要去她宫里玩。”“这朱贵人家底子清楚得很,奴才也是放心的,只寻思顺着陛下玩乐就是了,谁知……昨个夜里,就给诊出喜脉来了。”“怎么会,陛下他不是近不得女色吗!”何无顷来回踱着步子,又追问道:“你确定那真的是龙种?”李徽不住的点头:“这奴才确能肯定,一来那朱贵人绝没胆子偷人,二来这时间上也正对的上。”那就真的是没错了——何无顷扶额,毕竟秦渝的身子到底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但他与李徽却是一清二楚的。皇帝的身子本无什么问题,只是这些年来无论他们用了什么法子,都没法让秦渝与女子行房中之事而已。说不得这次他就是突然开了窍……何无顷强自镇定下来,权衡着各方的利弊后,又问道:“这事可还有旁人知道?”此言一出,李徽更是面如土色,险些就给何无顷跪下了:“诊脉的时候朱贵人正与其他几位贵人聚着说笑,有人见她不适便直接招来了太医,那会子人多眼杂,哪里还瞒得住。”“这么说,是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何无顷面色更黑了,宫里人都知道了,那吉王便肯定也知道了……李徽还在一个劲的赔着罪,何无顷却摆着手,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吉王与何无顷之间,合便合在这个子嗣上。”文鸿苑里秦浣提笔随意的临着前些日子从皇帝那里得来的新帖子,小太监德多一心想伺候主子磨墨,又被不请自来的忠宁侯从房中挤了出去,只得闷闷的站在房檐底下看越来越空荡的树枝。“于吉王而言,秦渝无子,未来江山必会落到自己的儿子手里。”秦浣临完一张,不等开口,便被赵擎烽收起来了。又是一纸新宣,秦浣再次落笔:“而于何无顷而言,他最初只是想得到吉王的支持,便将那储君的位置暂且许给了他。”“可惜,他现在后悔了。”赵擎烽为秦浣换好纸后,便继续在一边不轻不重的磨着墨。秦浣却摇摇头:“不是,他可不是现在后悔了,而是从见到秦骏的那一天就开始后悔。”“一滩扶不上墙去的烂泥,怎么担得起他那远大志向呢。”赵擎烽嗤笑了一声,一个谋朝篡位的佞臣,却还有治国安民的远大志向?“你可别笑,咱们这位何相说不得还真就是这么想的。”秦浣可叹又可笑的摇摇头:“当年他定是觉得这大启在我手中,必不如在他手中管的好,于是便除了我。”“可这么多年下来……”秦浣顿了顿,这么多年下来大启在何无顷与吉王的貌合神离的争斗中,更加摇摇欲坠,他却不知何无顷到底有没有一丝悔意:“他本想着亲手培养出个合他意的继承人,可那秦骏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只怕等他秦骏登基之日,便是我大启亡国之时了。”“所以,他才一心想让秦渝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并不是出自何皇后。”赵擎烽只觉好笑,接过秦浣手中的笔悠悠地说道:“何相这是老糊涂了不成,秦渝便是真的有了亲子,吉王又怎么肯让出到手的皇位?”“他倒不是糊涂了,而是真的老了。”秦浣离开桌案,活动起仍有些不适的腰腿,赵擎烽见了忙上手默默“赎罪”,秦浣看也不看他,继续说着正事:“因为老了,所以执念更重。他哪里会不知道吉王所想,只是眼瞧着有了一分希望,就不想轻易放手罢了。”或许何无顷会迫于现实,迫于吉王,最后选择除去这个孩子,但是眼下他却一定会不舍会犹豫。“他犹豫的这段时间,于我们而言——足够了。”几天的时间里,昭行太子鬼魂一事的传闻还未完全散去,朱贵人怀有龙嗣的消息便席卷了整个前朝与后宫。“太子!孤才是太子!就凭一个未出生的小娃娃也想爬到孤的头上!”东宫之中,秦骏没了绯月的安抚,这几日越发暴戾,乍一听闻了朱贵人怀孕的事,便再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喷薄而出的怒意,彻底无视了父亲吉王要他稍安勿躁的命令,一脚踹翻了身边伺候的宫女,挥着袖子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