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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页(第1页)

太子金棺于东宫停灵四十九日后,皇帝率百官亲送五里葬于宁陵,这一场胡乱荒唐的闹剧终于暂且了结,但总有人能感觉得到,更大的风波已在酝酿之中。明明已临近了年根,太平都中却因着这位储君殿下的崩逝,并没有任何热闹欢喜气息。虽过四十九日服丧期,但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小户卒民,无一敢如常置办年货新物,更不用说相聚宴饮了。空前压抑的气息笼罩这这座昔日的太平繁华之都,而其中沉丧至极之处,自然当属太子生父吉亲王的府邸。赵擎烽坐于小厅之内,望着院中还未除去的灵幡白绫,极为熟练而不漏痕迹的作出一副悲切至极的模样,含泪劝着面前一夜苍老的吉王秦巍。“老殿下千万保重身体,太子殿下至孝至纯,想来不愿您伤神至此。”秦骏一死,吉王心中悲切之余更是恨意难平,他绝不信什么痰迷心窍,急症而去的鬼话,坚信此事背后一定有人暗下毒手。石榴坊一夜燃尽则使他更加确定此事,而这仇恨之源,自然便落到了何无顷的身上。而眼前这个人……吉王面上仍作思子悲痛至极之色,心中却在暗暗盘算这忠宁侯在此事中究竟占了几分分量。“殿下若当真至孝,又怎能忍心抛下我这老父——”吉王哭诉着,如今在他眼中,事事皆是疑点,人人都不可信。但赵擎烽救秦骏于剑前一事,也确确实实在他心里砸了个不轻的印记,使他隐隐地偏于相信此人。而且——赵擎烽本人便是再没用,他手中的西北二十万戍边军对吉王而言诱惑着实不小,若能将此人收于麾下,何愁何无顷不倒!吉王府中,两人这般真心假意的几番往来,暗中究竟如何不提,至少明面上还是颇为感人的。而吉王府外,自太子崩后三顾而来的当朝宰辅何无顷,却再一次被拦在了大门之外。“殿下思子成疾,实在见不得外客,大人还是请回吧。”何无顷坐在轿中,听着那吉王府青衣小家奴毫不客气的推拒之言,脸上已气得青白一片。他当然是这世上最想秦骏死去的人,但此刻他倒宁愿秦骏还好好地活着。何无顷是老了,却还没有到糊涂的程度,他就是再不喜秦骏,到底也会顾及吉王手中的兵权。如今秦骏一死,他二人之间便像是割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而那位祸首朱贵人也因殿上惊乱而致小产。如此一来,何无顷算是两边皆失,一时间是心焦如焚。他拉下脸来亲自上门拜访多次,想要与吉王再求个合,一开始还好,如今三番两次皆被人阻于门外,何无顷心中的气性也被激了上来。若真论起手上的权柄,他堂堂大启国相也不会怕了谁!至于即位之人——何无顷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轿中,眯起了眼睛,脑中却回忆起前日下朝时偶然碰到的殷小王爷。想到他既不阿谀却又十分恭敬地向自己问好的模样,何无顷只觉心中一阵舒服。当然,他也并没有忘记这殷王的出身,更没有放下对他的怀疑。只是当年事发之时,那秦安平不过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且这些年来他一贯没什么存在感,倒也让何无顷并没有那么大的戒心。车轿落地,何无顷微微俯身从轿中走出,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宫,他依旧胸有成竹。且再等等便是,若那秦安平是个可用的,他自然有信心能将他彻底拿捏在手掌心里。若是个不可用的,也不过是再办一场丧事罢了。(二三)作赌“仅凭一个照面,殿下便有信心让那何老头信你?”赵擎烽从吉王府离开后便直接回了文鸿苑中,入冬后他便在秦浣屋子里添了好几只火盆,跟李徽支了些上好的碳火,就这么毫不嫌浪费的日日熏烘着,使这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暖和得紧。“自然没有那么简单。”秦浣见他来了,随手撂下手中的笔,上来伸手要去替赵擎烽解他的大氅。赵擎烽尽量不着痕迹的避了一下,引得秦浣皱眉看了他一眼,他才无奈的站在原地,任着秦浣解了他衣上的系扣:“殿下——”“偏你能替我穿衣递茶,我便不能给你做什么了?”秦浣自顾自的说着,将那大氅递给一边的德多,让他拿去收起来了。“不是,这些个琐碎事,我是替殿下做习惯了罢了。”赵擎烽拉着秦浣又坐回到书案前,大约是因为秦浣生病时他衣带不解的照顾了几日,自病好后秦浣便留心起日常中的那些小事,总想着也为赵擎烽做些什么,而不是单方面的受用他的照顾。“你既能习惯时时照顾我,想来再过些日子便也能习惯我时时为你做些什么。”秦浣转过头去,显然不想再跟他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赵擎烽看着秦浣这般恣意的模样,虽还是无奈但面上却泛起了笑意。秦浣常说他这十六年来变了许多,从那个忠心刚直的少年变得懂得了圆滑隐忍,性格也添了几分野性。而于赵擎烽而言,眼前的秦浣又何曾不是在日日相处中,起了些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变化呢?“等会入了夜,你随我去东宫一趟。”秦浣抬手将刚刚自己未写完的几字补好,出声打断了赵擎烽的思绪。“去东宫做什么?殿下前些日子还没在里面待够?”自秦骏死后,东宫便被重封了起来,里面不过有几个守门的宫人,若要进去确实不难,但赵擎烽却不知秦浣为何要去那里。“自然是去取一样好东西,”秦浣故弄玄虚一般笑了笑,转身将古帖放回到身后的书架上:“取一样能让何无顷信我的好东西。”“一样东西便能让那何老头信你?”赵擎烽摇了摇头,自嘲般的笑道:“这可比我取信吉王容易多了。”“这自然是因为你在人前装那副愚鲁的模样装惯了,连带着人也变笨了。”提起取信吉王那件事来,秦浣心中犹带愤愤。赵擎烽见状忙连声称是,双手奉上了茶盏,哄得他喝了几口才作罢。“你若是不服,不如我们就来打个赌如何?”秦浣喝了茶,又叙起前事:“就赌究竟是你先打消吉王的疑心还是我先取信于何无顷。”赵擎烽一听也来了性子,凑到秦浣的身后松松地环住他:“做此一赌又有何难,只是殿下不如也一并想想赌注为何?”“就赌你那件大氅该谁来解——”秦浣忽地转头,想要轻蹭一下身后人的侧脸,却不想那人却比他还快些,结结实实地吻住了他……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没更新也没请假……晚上出去聚餐,回来后就上吐下泻……现在还在发烧……就还剩这么多存稿了,就全发上来了明天e看恢复情况尽量更新吧感觉发这么久的烧大概也跟我每天昼夜颠倒熬夜有关系,想了想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十二点前更新,不去蹭玄学了……(二四)漕渠出门时还好好的,不想没走多久天上便飘起了碎雪。“还要去吗?”赵擎烽提着只灯笼,转头问向身侧的秦浣,自从他上次病了那一场,赵擎烽总是有些放不下心来:“反正并不是很急,改日再去也一样。”“去,”秦浣望了眼东宫的方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对赵擎烽笑了下:“就当是陪你补上那场初雪吧。”赵擎烽听后没有再反驳些什么,而是将秦浣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十六年前他开心的带着好容易寻来的雪斋札去找秦浣,想要与他一起在东宫看那年入冬的初雪,可不想等来的却是一季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寒冬,直到他的殿下再次出现——秦骏猝然而死,不少宫人都觉此事与之前昭行太子的鬼魂有关,故而东宫一封,便更没有人敢轻易接近这里,两人索性不再遮掩什么,就这样握着手一路走到了东宫院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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