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若是想留下,咱们就想办法养。”陈熹对着月娘说。
月娘闭上眼睛,眼泪水滑落下来:“不用了,生下来他难,我也难,我想清楚了。”庄蕾帮着月娘擦了眼泪。
陈熹端起桌上的药,递给月娘,月娘决绝地一口气喝了下去。
陈熹端着碗,出了房门,张氏看向他:“你姐怎么样?”
“迷迷糊糊地睡下了,嫂子陪着她!”陈熹说道。
看着陈熹端着药碗,三婶长叹道:“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偏偏生了这么大的病!老天怎么就不能开开眼啊!”
女人说话,要从四个城门拐过来,聊着聊着时间就飞快地过去了,直到里面传出月娘疼地嘶叫声。三个女人冲进去,看见月娘捂着肚子在那里冷汗直流,庄蕾在边上焦急地不知所措。
“怎么了这是?”
“这是保不住了啊!”
“阿然娘,你去烧热水来!我来替月娘清理!”三婶果断地说道。
庄蕾抱着月娘的头,摸着她说:“月娘,坚强点!坚强点!没了孩子,还有咱娘,还有我,还有弟弟!”
“花儿,你没生过,还是出去吧!要不然小姑娘家家的看见了要害怕。”三婶在庄蕾边上说道。
庄蕾摇了摇头说:“不用,婶儿,闻大夫说我有学医的天分。前几天陪着二郎去城里诊脉,他让我跟他去给一个难产的夫人看看。还教了我一些办法。我也许能帮忙!”
折腾到天黑,那团血肉终于下来了。月娘虽然是自己下的决定,到底是伤心透顶,蒙着被子,哭了半晚上。
第二日一大早村里的一位叔伯过来借牛车,庄蕾想着月娘虽然流产了,不过一要把身体里残余的血块尽快的弄干净,所以需要一些活血去瘀止痛的药,不能让小产影响了她的身子,人生路还长着呢,只要活着未来就有其他可能。
庄蕾刚刚坐上牛车,搭车的一个嫂子东拉西扯了几句,就开始绕在月娘身上了。庄蕾低着头:“那李春生是打人打惯了的,下手极重,我昨日被他一甩,跌到地上,疼得都一下子爬不起来,更何况月娘还怀着身子,硬生生把孩子给打下来了。”
“若不是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给定的亲,月娘这么好的姑娘能给这个被宠上天的混账去?”
庄蕾抹着眼泪说:“想来爹娘要是早知道李春生是这样的,哪怕是被人说成嫌贫爱富,也断然不会把月娘嫁过去。谁想到弄到最后,公爹和大郎都丢了性命,昨夜看月娘,真是把我给吓死,差点也没了命。一家人两条半的命折在这个畜生身上!如今我们孤儿寡母,也做不得什么,只盼着能了断干净。”
“花儿,月娘和离了,也不能便宜了那家畜牲,要把月娘的嫁妆都要回来。”
“对,不能便宜了李家,当初月娘的嫁妆在咱们小沟村也是头一份的。”
庄蕾叹了口气道:“估计是不成的,就是给他们种的地,要给二郎治病想要卖了,他们还打上门来。那嫁妆早叫他们给吞了。听说他们村的那个寡妇头上戴的就是我娘去锦州给月娘置办的首饰。李家的七姑娘出嫁的时候,没有好东西。开了月娘的箱子拿了鼠皮袄嫁的女儿。”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家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庄蕾讲李家的事情也八地差不多了。这才下了车挥手道别,约定等下在寿安堂来接她。
才踏进寿安堂,那位海宇少爷看见她立刻迎过来叫:“庄大娘子!你来了!”
“闻少爷,我今日来抓个药!这是方子。”庄蕾把方子递给闻海宇,闻少爷把方子给了柜台,对她说:“县令夫人还等你去看看,另外那个鼓胀的病人,肚子已经退下去了。等下会过来,你也看看。”
“我今儿没空,去一趟县令府上给夫人拆线,我就得回家。鼓胀的病人如果退下去了,那早一天晚一天复诊不着急。你送我过去?”庄蕾盘算着时间自己真没那么多的空。
闻海宇笑了笑说:“好,让人去备马车。要不等下马车送你回去吧?万一你要在县令府上耽搁,也不用让牛车久等,更何况马车总比牛车快。”
“行,听你安排!”庄蕾笑着对闻海宇说,被庄蕾这么一笑,闻海宇略微偏过了头去,马车一来就钻了进去。
到了县衙后宅,报了一声寿安堂的少东家和庄大娘子来了,县太爷夫人身边的荣妈妈快步出来,笑脸相迎,那位荣妈妈一口一个:“大娘子!”很是恭敬,一路引着庄蕾进后院。
那一日纷繁杂乱,庄蕾也没有来得及细看这位夫人,今日她靠在床头,头上带着抹额,一张脸虽然少了血气,唇色也淡,但是五官精致温雅,尤其是一双眼,似水柔情,让人不禁一见面就有了好感。
庄蕾蹲下一福道:“见过夫人!”
县令夫人的声音也好听,她说:“庄大娘子,不用客气!若不是有你,我恐怕已经不在了,坐!”
庄蕾在县令夫人床前的绣墩上坐下,县令夫人嘴角含笑,看着她:“竟是这般玲珑的一个姑娘,今年几岁?”
“十四岁!”
县令夫人微微一惊:“这般年纪,就有这等的医术,若非亲身经历,还真不敢相信呢!”
荣妈妈走过来,拿了一碟子的点心对着庄蕾说:“可不是,而且当时您不知道,若不是小娘子的果断,小公子和您都危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