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毕竟是最后一天了。」
希孟舅舅看破不说破的了然与体贴,已是对魏之庭莫大的宽容与理解了……他可怜巴巴的点头,抖着唇将酒一饮而尽。
……是啊,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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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持续了好一会儿,魏之庭喝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简连城也架不住疲惫,挂在魏嘉身上睡着了。简希孟抱着女儿,魏嘉跟成岚两人架着不胜酒力而昏过去的魏之庭回房,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距离成岚上一次踏入,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男孩的房间整齐干净,桌上摆着得奖的各类画作与雕塑,两个大行李箱竖在角落,昭示着这屋子明天即将闲置了。
魏嘉将男孩放在床上,小心地将孩子的脑袋摆正,见那双大长腿还挂在床边,他正欲弯身,成岚便温声说:「我来吧──你这几天忙着购置小庭出国要用的物品,还要排练下一出戏,先去休息吧。」
不应有恨
听成岚这么说,魏嘉抱歉似的扯扯嘴角,他这几年忙得团团转,小庭与这个秘书的关系反而更好,虽然感到些许失落,但魏之庭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生的人高马大,根本搬不动了,便苦笑着点头:「抱歉啊,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明明就还在休假中……」
见老板娘客套,成岚便笑着摆手:「没事,这个聚餐并不是公事,况且简总这么大方,我这顿饭蹭得很划算。」
成岚温和通透的微笑,魏嘉不禁发出数十年如一日的感叹:这么高情商又可靠的好秘书,怎么就能忍耐自家alpha的破天荒?!
他心里暗笑,同时俯身轻轻摸了摸小庭的脸颊,看着他红肿的眼睛,不禁摇头苦笑。
「这小傻瓜眼睛都哭肿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激动……」
魏嘉旨在表达心疼,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在成岚耳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在他愣神之际,魏嘉已走出房间。
他俯身将魏之庭的长腿搬到床上,见男孩满面潮红哼哼唧唧,便伸手解开他的衬衫衣钮,想让他呼吸得顺畅些,但解没两个钮扣,突然被对方捉住了双手。
男孩睁开通红的眼睛,不知是酒气还是眼泪,深邃的瞳眸里汪着一池星辉,亮得成岚忘了呼吸。
「叔叔,我忘了下一句。」男孩突然开口,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下一句是什么?」男孩可怜巴巴地问道。
成岚翻了个白眼,轻轻弹了他的鼻头一下,像在教训宠物猫:「明天不是期末考,别想这件事了。」
「下一句是什么,我想不起来,叔叔。」
男孩不依不饶,将他的手指攒得更紧,眼睛瞬间蒙上水气。
成岚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男孩抓得死紧,他挣扎无果,只能放弃抵抗,低声朗诵:「……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话音刚落,魏之庭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漾开一抹微笑。
「对,不应有恨……」魏之庭轻声嘟哝,在成岚的注目中,瞬间垮下表情,眼眶又泛泪了,「成岚,我好恨,为什么想记得的却忘了,不想记得却忘不了……?」
魏之庭可怜的怨怼让成岚瞬间懵了,他不知道男孩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诘问他的心,但不等他回答,魏之庭又拉着他的手,缓缓按在心口,抖着嘴唇哽声道:「……这儿,疼得要命,想要叔叔揉一揉。」
「哈?!」成岚瞬间变了脸,不光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还有自己似乎不是太反感,甚至于心疼的怪异心态!
他红着脸挣扎着抽手,男孩突然瘪嘴,小狗狗般轻喃着:「……最后一晚了,连摸摸都不可以吗。」
听着男孩委屈的哽声,成岚心里涌上奇怪的麻痒,除了不忍心、居然还有一丝羞赧,这不是他对这小孩该有的情绪!
魏之庭颀长柔韧的指尖、如水的眼波、乃至于伟岸的身材,全都给成岚一种诡异不过的熟悉感,像是被那句「最后一晚」的哀求投降了,为了稳住自己的心跳,成岚故意清清喉咙,板着严肃的脸问:「──心脏按摩就够了?要不要再来个人工呼吸?」
他意在调侃以化解尴尬的氛围,岂料男孩突然愣神,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两行清泪就这么滑落面颊。
「……真的可以吗,亲亲……?」
最后的晚安
──这小子!别老一副可怜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男孩受宠若惊的态度让成岚有些下不了台,但他向来架不住魏之庭的眼泪,几经犹豫,刻意冷着表情闷声说:「晚安吻没什么呀,你跟连城从小到大都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