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喟叹一下:“所以说,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如今二房跟长房关系僵的很,长房再没落,也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跟长房交好,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魏妈妈想想也是,大夫人为人和善,一惯大方,眼下大夫人与二房闹的不愉快,三夫人去交好,说不定大夫人还心存感激,便不再有异议。董氏主仆到来凝晖堂时,沈氏正和慕白慕婉商议做法事的事,日子已经定下,正月十八。听说董氏来了,慕白和慕婉起身相迎。一番寒暄后,慕白先告退,慕婉想留下来看看董氏的来意。董氏和沈氏在炕头上坐下。董氏笑吟吟地看着沈氏,说:“大年三十我还跟老太太说起您的病,心里担心的很,今儿个原本凑了二嫂一块来看您,可她事忙,我就自己来了,也不知送些什么才好,亲自做了些的素点,我记得您爱吃云片糕。”慕婉嘴角弯了弯,三婶短短几句话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显得她很有心,大年三十的还记挂长嫂的病,又亲自做了长嫂爱吃的云片糕;二是,显得王氏对长嫂一点也不关心,她都去凑了,王氏也不肯来,推说事忙。示好之意很明显。慕婉分析着,三婶是跟二婶生了嫌隙,老太太那里也讨不了好,故而来跟她们亲近,否则她在这个家就成孤军了,也好,且不管三婶想要交好的用意是什么,哪怕只是表面功夫,对她们也是有好处的,总不能都交恶了吧!争取可以争取的人,重点对付二房就行了。沈氏微然道:“多谢弟妹挂念,我这也算不上什么病,就是累了些,休养一阵就好了。”董氏就看了眼慕婉,笑道:“如今嫂子有了儿子,婉儿又这般能干,嫂子尽可以放宽心了。”说到婉儿沈氏的确深感欣慰,面上却是谦虚道:“婉儿到底还小。”董氏就说:“三岁看到老,能干不能干有几分是生定的,咱们李家的几个女儿就数婉儿最聪明,您再指点她一二,她定能胜任。”慕婉做不好意思状:“三婶谬赞了。”“三婶可从不轻易夸人,本来我还说让魏妈妈留心着点,看长房有什么难处就帮衬帮衬,魏妈妈说,长房已经由三小姐主事了,三小姐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起初我还有些担心,可今儿个一路过来,就觉得你们凝晖堂气象一新,下人们都规规矩矩,倒比我们那边还正气,这才信了。”董氏笑说道。魏妈妈随声附和:“老奴就说小姐一定行,有几个婆子还跟老奴打赌,我看她们是输定了。”慕婉心中一动,抬头打量魏妈妈,只怕她说的那几个婆子是二房或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吧!她们主仆两一唱一和又传递了一个信息,三房是看好她的,但有些人就未必了。不过,这个信息对她而言毫无作用,她不用想都知道,二房和老太太巴不得她当不了这个家,最好把家都给败了才高兴呢!沈氏玩笑道:“婉儿这孩子可不经夸,你们别把她夸晕了,这才刚开始,路还长着呢!”董氏笑道:“孩子做的好就该夸,越夸越有信心才是。”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董氏问道:“刚才好像听你们说要给大伯做法事?”沈氏目光情不自禁的黯了黯,叹息着说:“老爷死的冤,给他做场法事超度一下,让他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董氏也敛了笑容,正色道:“应该的,超度一下,死者安息,咱们活着的人心里也能安慰些,到时候就让三爷去跑跑腿什么的,三爷反正闲着,就算不得闲,自家兄长的事,也该尽心尽力。”沈氏感激道:“弟妹有这份心意,我就感激不尽了,我已经让慕白去安排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人过去就成了。”董氏夸张道:“那哪成啊!给大伯做法事是大事,自家兄弟怎么也得去一个,要不然,传将出去,我们脸往搁呀!”沈氏本不想麻烦其他人,但董氏说的也有道理,老爷的法事,按说家人都该去的,不知会一声,到时候还被人派不是,知会过了,你不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便点头道:“也好,到时候,我再与你说。”董氏这才笑了。慕婉心思一转,问道:“三叔候缺的事还没着落吗?”(人情一说这个话题,董氏就笑不出来了,发自内心的叹了一息,颇为无奈道:“今年都第三年了,一直在打点关系,户部的人说是说会帮忙,可他们每次收了好处都这么说,所以,我这心里也没底,再这样耽搁下去,你三爷都快成京中笑柄了。”沈氏是知道其中原由,按当朝规矩,考中了庶吉士,成绩优异者留任翰林院,其余人等派往六部任主事,也有外派的,像三爷这样考中了却一直候缺的情况实属罕见,说起来,还是因为老爷之故,老爷所任的扬州盐课提举司原是吏部尚书姜大人想要推举自家亲戚,基本都敲定了,谁知圣上临时点了老爷上任,当时老爷也是诧异的很,姜大人还道老爷从中搞鬼,因此把老爷给恨上了,故意拖着三爷的事以此报复,不过姜大人也不敢一直拖延下去,刁难太过,他自己也不好交代。沈氏略带歉疚的安慰道:“弟妹且放宽心,三爷的事今年肯定能成。”董氏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也不指望能派个肥差,只要能有差事就好。”就慕婉所知,三叔今年得偿所愿,派了个礼部的主事官,主仪制,虽说没多大油水,但人面还是有的,好好做的话,升职不难,问题是三叔这人有点吊儿郎当,风评不是很好,三年后外派去了并州,又连续两年得了中下评,仕途岌岌可危。这些是后话了,在她的记忆里,跟三叔并无多大过节,三婶爱贪小便宜,自己没多大主意,谁能给她好处她就跟谁亲近,二婶每回刁难她们母女,三婶就在一旁替二婶摇旗呐喊,来个落井下石,的确是很可恶,但最可恶的是二婶这个主谋,所以,这一世三婶若是真心交好长房,她倒是愿意许她一些好处。于是,慕婉婉声道:“我娘说的没错,三叔今年肯定能得偿所愿。”董氏勉强笑道:“借你们吉言了,听说今年户部,礼部都有空缺,若能去户部礼部就好了,不用外放,要不然,我也得跟了去,想想要离开京城,到那种人地不熟的地方,我就担心的睡不着觉。”慕婉目光微转,笑眯眯地看着娘:“娘,我记得封伯母跟礼部尚书夫人交情匪浅,或许可以请封伯母帮个忙。”沈氏神情一僵,心里不由地埋怨婉儿不懂事,即便有这心思也该私底下先跟她说,怎好当着她三婶的面说出来?求人办事岂是那么容易的?不等沈氏开口,董氏已是满目惊喜地说:“是吗?这可太好了,大嫂,我知道您与那封家夫人情同姐妹,只要您开这个口,封夫人定会帮这个忙,倘若事成,那您可就是我和三爷的大恩人了。”三爷自己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吏部的关系,要想进礼部,光吏部点头还不行,得双管齐下,若是礼部尚书夫人能吹吹枕头风,那是再好不过了。董氏能不欣喜激动吗?连魏妈妈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一味点头,恨不得跪下来给大夫人磕头。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不行吗?沈氏只好道:“改日我跟封夫人说说。”董氏急道:“大嫂您可得快,现在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找门路,若让人抢了先,礼部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封夫人再去说就没用了,反叫人家为难。”慕婉瞧三婶心急的模样,恨不得这会儿就拉了娘去封家,笑道:“三婶所虑不无道理,只是我娘现在还在重孝里,不便出门,可三叔的事也耽误不得,不若这样吧!让我娘写封信,我去趟封家,封伯母素来疼我,我就赖着她非帮我一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