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正是穿夏衫的时候。”强颜欢笑,沈菱凤看着他们抖开的狐裘,如果穿上去,说不定会受了暑。曾献羽有点四时不分,要不也不会想出暑热之际让自己试穿狐裘的事情。只是她也没想真要把这个穿上去,刚刚制好的狐裘是不能立即穿试的。
狐狸是有灵性的牲畜,尤其是白狐更为难得。简直就各种神怪故事的源泉,搁置上一段时候,让死去的生灵得以超生,以后再穿方才不会亵渎了它。
“多谢大人在外还记挂着我,锦弗收好了。”沈菱凤笑笑,看着人收起来。话说到这个份上,曾献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其余的几件东西虽然难得,却也比不上这件狐裘来得惊艳。就在看东西的片刻,饭菜
已经摆好了。
厨娘们还细心地给曾献羽准备了一壶冰镇过的竹叶青,酒壶外沁着晶莹剔透的冰珠,没有喝已经心旷神怡。
锦弗给两人分别盛了一碗鱼汤,又将沈菱凤喜欢的两样小菜各自夹了一点到面前的碗里:“大人,夫人,可以用饭了。”
曾献羽在对面自斟自饮,沈菱凤好像是真的饿坏了,让锦弗用筷子拨了小半碗香梗米饭,用鱼汤泡了饭吃了几口,厨娘着意做的冬菇面筋很对胃口,平时不太想吃东西的人都变得胃口很好起来。
她的好胃口,在能够大块朵颐的人看来,不过是浅尝辄止。曾献羽看她不过是吃了半碗饭,加上两块冬菇,就是这样的吃东西也被丫鬟们沾沾自喜,曾献羽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比她吃得更少。
顺理成章的,曾献羽用过饭就没打算离开这里。锦弗给沈菱凤梳头的时候,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隐隐觉得发热,面色潮红。握她的手,手心烫得利害。
“小姐,没事吧?”锦弗低声问道:“是不是伤风了,怎么这么烫?”
“没事。”觉得浑身无力,好像脚底下踩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平时曾献羽不在的时候,锦弗跟澜惠两个多睡在沈菱凤屋子外面的耳房里,今天沈菱凤在这里,那就说什么都不能再耳房里呆着了。更别提在房里呆着不走了。
曾献羽的眼睛由始至终都在沈菱凤身上打转,看到锦弗跟她在一边说话,而且还是有意回避着她,心中的疑窦又多了一层。
他不想把沈菱凤和宜王联系到一起,他虽然对这种事不太通透,也能看出来沈菱凤跟宜王两个人是极其相配的,这就是她方才说的天作之合。向往没见过宜王,或者心理还会有些许憧憬,觉得终有一天自己能够取而代之。见到了才知道,要想把沈菱凤的心挽回来,是有多难。
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田舍郎走到今天,固然是有岳父大人曾经为之铺路,但是岳父归隐后的这么久,还不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他不相信自己换不回沈菱凤的心,任何一件事只要去做,就一定会有他想要的未来。
曾献羽就是浑身拧劲儿的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可是当他的手覆上沈菱凤额头的时候,立马抽回手:“病了?好烫。”
只想要摆脱他的手,只是一侧身摆脱了他的手,却又对上他的脸,四目相对。曾献羽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你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哪怕你只是看着你的茶盏,都比看着我有心,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不如你的亮哥那么**倜傥,但我也是个男人,知道女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沈菱凤双颊潮红,是害羞还是发热,谁都不知道。侧过脸不理他,他不会用文绉绉的言辞说话,但是每次说出来的话都是戳到人心里。
“我一个字儿都没胡说!”曾献羽去捏她的手,手心更加滚烫。曾献羽起身倒了杯温水给她,沈菱凤倔强地扭过头。曾献羽用了点力给她扭过来,一定要她对上他的眼睛:“有些事,我不说不是我不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沈菱凤甩开他的手:“我告诉你,省得你到外头去问那些人,他们知道的总没有我知道的清楚!”
曾献羽忽然笑起来,很轻佻地用手点着她因为发热而变得异常娇艳的樱唇:“看你,跟个孩子似地,我开玩笑说的话你都能当真!若是真的要当真,我就说句真话,我们生个孩子,你别总是扭着,行么?”
沈菱凤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于生子这件事如此看中,一而再再而三,不管怎么抗拒怎么回避,都一定要拿出来说。丝毫不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是不可能通融的,再三跟他说过,他看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让他毫无顾虑带回来,做妾做丫头,都行。要名分也可以给她,只要不强求她沈菱凤,一切都能行。
“我没和你玩笑,说的全是真的。”沈菱凤好像真的是病了,说话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当说了两句就气喘吁吁地:“孩子,我不能生。”
“太医看过,只要你不乱吃药,就能要孩子。”曾献羽笃定这个事实,他最不愿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沈菱凤如果继续吃那些药,以后就不能生养。对于这件事,他好像是发了疯似的,一定要她生下他们的孩子。尤其是知道宜王就是她从前的男人以后,心中居然有了一层隐忧:或许有一天他们见面,彼此没有顾忌的话,沈菱凤会跟着他远走高飞。只要有了孩子,就能将她锁在身边,她可以不顾虑他,但是不会扔下孩子不管,沈菱凤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
“我不要。”沈菱凤扭开他的手,猛然起身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曾献羽的面孔在眼前忽远忽近,眼看要跌到被曾献羽一下抱住:“找太医来!”这是她在人事不知以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身边有人说话,忽大忽小似是而非的。想要睁开眼睛,才知道眼皮似有千钧重。只好翻了个身,朝另外一侧声音不太嘈杂的地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