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呼啸,暴雪纷飞。容澈站在门外。像个望妻石一般,不知站了多久。肩头已经落上一层薄薄的积雪,眉毛上都挂着白霜。瞧见许氏出现,一双眸子霎时亮起,变得熠熠生辉。“芸娘……”他高声喊道。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笨拙的从怀里掏出暖手炉,递到许氏手中:“快捂捂,外面下暴雪了。”他鼻子冻的通红,一双手更是冻得发紫。许氏一怔。“上次暴雪,你遇到危险,恰巧得陆大人所救,便嫁与他为妻。这一次,我定不会再给旁人机会。”容澈定定的看着她。陆远泽眉头一皱,便见许氏抬手握住容澈的手。“我不冷,你摸摸?”她的手微暖,容澈的手凉的骇人。她的手泛白,容澈常年在外征战,双手是健康的小麦色。容澈霎时红了耳尖,说话都结结巴巴:“真,真的不冷,嘿嘿……嘿嘿……”他咧着嘴傻笑,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陆远泽瞬间沉了脸。“容将军怎会在此?”他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什么意思?!为什么容澈深夜送她回家?为什么容澈对许氏……陆远泽心头发慌,好似有什么脱离掌控。许氏抽回手,容澈遗憾的双手握紧,想要留住手中残留的温度。抬头看向陆远泽,战场上厮杀多年的戾气毫不掩饰,这是让各国人人畏惧的镇国将军!陆远泽承受不住,后退一步。杀神,果然名不虚传。他只觉镇国将军气势骇人,莫名增添几分畏惧。“当然是来接芸娘,芸娘貌美如花,若有小人觊觎怎么办?陆大人不在意,别人可宝贝着呢。”他害怕惊到许氏,收敛一身气息,含笑看向陆远泽。“容某还要多谢陆大人。真的,你是镇国公府的恩人。”容澈极为真挚。他是个不愿将就之人,原以为这辈子挚爱另嫁他人,自己要孤独终老。却不想……陆远泽和离了。啊哈哈哈哈。真是菩萨保佑,睡着都要笑醒的程度。不枉费他见佛就拜,求菩萨保佑许时芸和离。是的,他就是这么不要脸,这么下作无耻,他才不会告诉许氏。陆远泽迷茫不解,便见容将军真诚的握住他的手:“我倾慕芸娘十八年,当年错过她,后悔万分。幸得陆大人放手,才能成全容某。”“你是容家的大恩人,容家永远铭记你的恩德。”陆远泽心头升起熊熊烈火,却又死死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心头沉甸甸的。他猩红着双眼,瞪着许氏。“你……你与他……”许氏瞥了容澈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未做好接纳容澈的准备。但也知道他故意刺激陆远泽,并未没反驳。“我与容将军如何,与你无关。”许氏朝台阶走去。容澈一脸感激:“您是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好人多子多福,多谢陆大人成全,我感激您一辈子。”
说完,便不顾陆远泽死活,追着许氏而去。待马车走过拐角,容澈才哈巴狗似的看向许氏:“芸娘,我表现的好不好?”许氏嗔怪的笑道:“你啊,只怕要活活气死他。”“怎么是气人呢?我都是真心话。”他挽救了镇国公府绝种的危机。容澈一脸认真。许氏叹了口气。似有些犹豫,但终究开口:“容将军……”“你可以似从前一般,叫我澈哥。”容澈毫无保留的面对她。许氏见他目光期待,也有些心软。“澈哥,我在侯府磋磨十八年,早已身心俱疲。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新的感情,甚至……甚至许多时候排斥外男。我,我还没想好……”容澈目光清澈,眼神没有受伤,只有浅浅的怜惜。“芸娘,我不逼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不逼你。”容澈突然红了眼眶。此刻陆朝朝早已趴在许氏怀中熟睡,容澈也不再有任何顾忌。容澈神色晦暗,抬手抚着心脏,好似这样才能安抚惊惧的自己。“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光明磊落。”“我卑鄙无耻,自私下作。我从来做不到将喜欢的女孩儿拱手让人,可我也不敢破坏她的幸福。”“只能卑劣的祈求上苍,愿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走过无数地方,拜过无数神佛。”“大概一年前……”容澈面色微有些凝重。“我曾无意中捡到一个小石像。”“小石像巴掌大,破烂不堪,看不清供奉的是哪位神灵。只隐约能看出年代久远,石像破损的厉害。”“那时,我本就信神灵,便亲自给祂倒了酒,将干粮供给祂。”容澈嘴唇微颤:“那日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你与陆远泽相知相爱,也看见陆远泽养外室十八年。不同的是,没有朝朝。朝朝出生那日死亡,陆远泽将陆景瑶抱在你膝下,你疼她如亲骨肉。”“她亲自栽赃,害的许家土崩瓦解,一点点斩去你所有臂膀。”“我还见到了太子,他就像个无脑混账,将陆景瑶捧在掌心。”“我见到了你……他们怎能这样对你!!我放手,是想要你幸福,而不是让你走向死亡!”容澈浑身发抖,眼睛通红。容澈见许氏呆滞,他自嘲道:“我知你不信,实在太过离奇。”“可后来,我查到陆远泽养外室,他女儿叫陆景瑶,儿子叫陆景淮,一切与梦中对上,我便信了。“他无法再坐以待毙,他要提前回京。许氏呼吸微重,缓缓捏紧拳头。她从未见过容澈如此惊慌恐惧过,她的心狠狠揪起。“你呢?梦中,你如何了?”许氏声音沙哑,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容澈微敛着眉,他叛国了。他叛出深爱的北昭,随着玄霁川讨伐北昭,为许氏报仇。最后,战死沙场。镇国公,真的绝嗣了。但他并未说出口,只笑着道:“你放心,我梦中过的极好。”他嘴角勾起笑容,想要说服许氏。许氏眼眶一滴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