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性闻言默然,半晌幽幽一叹道:“能得温候此等嘉誉,纵死亦值!”
裴陵此时可没有纵死亦值的觉悟,他肩膀被吕布一箭射穿,跌跌撞撞跑出十余里,恶战良久,又硬撼吕布一击,他此时已是头脑昏沉,周身欲裂,几乎不能行走,踉踉跄跄走至洛水边都不知!
裴陵茫然而走,一脚踏空,跌入滚滚洛水,‘噗通’一声,浪花四溅!
凉水进入口腔,裴陵哇的一声被呛醒,肩部剧痛传来,意识似乎清醒了些。
天已渐晚,夕阳半掩于西山,霞光蕴入天边云彩,正称为火烧云,其如炙炭般金红,似赤兔之鬃,又似天廓灼燃。
裴陵单手划行,未防追兵,只能竭力往对岸游去,忽见河中有泛舟两艘,相靠于一处,停滞不行,不由心中略安,便打起精神向那小舟游去,一道血水自其肩部流出,顺着他的轨迹如影随形。。
游了有盏茶功夫,失血加上河水尚寒,裴陵的嘴唇都已发青,眼看就要够到船檐,其中一艘小船的船舱中突然传出女子嫌厌之声!
“小女子已有婚约在身,还请另选良家!”话音未落,一轻俏女子自舱中掀帘而出,微怒声道:“天已不早,我要返家了,请公子回船,日后莫再打听影随,免得旁人闲话!”
黄昏背光,裴陵又意识不清,一时看不清女子相貌,只觉得声音温婉至极,便如林中溪水,潺潺而过;又如微风拂柳,飒然飘荡。
小船又一阵躁动,船舱中又闪出一男子,语气焦躁道:“小姐何必如此厌弃于我,如今叔父大揽朝纲,膝下却无儿,只有一个孙女,若要继承,除了我这个侄子岂有他人?”
“董卓的侄子?”裴陵略一琢磨,便反应过来,此人竟是熟人,便是在酒楼与董卓对峙的董璜,久随董卓征战,董卓无儿,也确有相传之意。
想到董卓,裴陵便心中暗恨,牵连着对董卓这纨绔子弟也无甚好感。
之前那女子却似不在意当朝董太师,恚声反驳道:“此事岂能与权柄有半点关系,吾已许人家,董公子自重,船家,走罢,回城!”
“岂有此理!”董璜见船家要开船,不由恼羞成怒,一脚将那年老船夫踹入河中,伸手竟向那女子藕臂抓去。
那女子见状怒急,她乃清白之身,岂能容这破皮无赖染指?此时其已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手而出!“啪”的一声,狠扇了董璜一耳光!
“你!你敢打我?!”董璜面上微麻,瞬间被抽懵了,他伸手指向女子,恶声道:“你竟如此不识抬举,老子便将生米煮成熟饭,看你父亲如何将你外嫁!”董璜气急败坏,挥手向女子领襟抓去!
“杂。碎!尔敢!”
董璜方一伸手,还未触及女子,便听脑后传来炸雷般大喝,伸出的巴魔爪竟离那绝美玉脸愈来愈远…
“滚开!”巨力自其后颈传来,董璜如腾云驾雾般飞将出去,正跌落在自己船中,另一艘船的船舱立时窜出两人,手捉佩刀,竟是董璜的两名随身侍卫!
“是哪个混蛋扔我!”董璜如被摔的晕头涨脑,趴于船上哼唧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回身看到那穿上多了一身,浑身水血淋漓,不由得一愣,旋即才怒道:“敢打我,作死!给我宰了他!”
出手之人自然是裴陵,他此时既已动手,便不再留情,提出最后力道,双腿劲蹬出,如苍鹰雄起,电掣般落到董璜传上,靴中匕首抹出,瞬间刺入一名侍卫前胸!
裴陵身形不停,右膝借势顶出,砸在另一侍卫面门!
砰!只这一下,那匪兵的头颅便如爆裂的西瓜一般,‘砰’的一声裂开,铜铸的头盔也保不住那迸裂的脑浆,白花花混着眼珠,喷洒而出,泼了董璜一脸!
两个侍卫尸体同时轰然倒地,叠于一处,已是死的透了,尸体后边,露出了同样一脸血色的裴陵!从未见过这场面的董璜看到裴陵暴戾的表情,一时间吓瘫了!
身旁的女子也是口捂檀口,难以置信。
董璜头皮发木,瘫坐余地,急往后蹬,惊悚尖嚎道:“你…你…我可是当朝董太尉子侄,你…你若敢…呃啊!”
“董太尉一家鬣豺,死不足惜,从你开始,死吧!”裴陵虎目微眯,抽出巨铡刀,雷霆般斜劈而下,将个董璜连胸带肩,削为两截!
巨刀力道不减,直入船体,透底而出!
‘咔嚓’一声爆响,小舟不堪重击,竟段段而裂,裴陵站立不住,俯趴于水中,身心俱疲,没了声息。
水面传来一声女子焦急如珠若玉盘之音:“船家,莫发呆了,快将那人一柄救起,快!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