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小二应了,扬声道,“客官稍等,东西马上就给您送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尹洛伊邻桌的一中年男子剔着瓜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跟桌上的其余两人说道,“听说南边的难民跑到京城来了,昨日在城门口还掀了郭御史女儿的马车,那姑娘还伤的不轻呢。”
三人中一富贵打扮的少年“啧啧”两声,摇着扇子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当时那郭小姐好心给难民东西吃,那些饿久了的家伙就跟看见猎物的狼似的一拥而上,活生生把郭姑娘一条手臂都给扯断了。”
“姑娘,他们这是再说昨日城门口发生的事?”
尹洛伊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对容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别说话,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桌上唯一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放下茶盏,摇摇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都不新鲜了。”
“卓秀才,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新鲜消息。”
“我听说啊,那批难民后来还去了朝云寺。”
“朝云寺。”两人一惊,对视了一眼后同时问道,“朝云寺不是相当于皇家寺院吗,好歹是佛门清净地,这些人怎么敢?”
“没事,没事。”那书生及时解释,“寺里有一香客从城门口赶回朝云寺后猜测这批难民恐怕会到寺里,及时通知了寺里的主持,香客一个都没伤到。”
富贵打扮的少年问道:“那你们说,这批难民不是南边来的吗,干嘛不去邻近的州县。大老远的跑到京城里来,要不是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路上就饿死了,这不多此一举吗?”
那位卓秀才左右看了看,见只有尹洛伊和容儿两个小丫头在附近,这才放心的回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往外说。”
听得两人保证后卓秀才才继续说道:“我听说啊是南边的官员私自增收捐税,这不今年收成又不好,饿死了不少人。当地能走的都跑到州县里去闹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咱们小老百姓还能拧得过那些‘大腿’吗。”
咽了一口茶水,吊足了两人胃口,卓秀才才摇着扇子解释道:“过不了多久就到了三年一次的考核,在自己的辖区内闹出这等事,那些当官的能不着急嘛。”
“他们假意要给难民饭吃给他们安排住处,那些难民信了,不想却被关进了大牢。人一死就拖去乱葬岗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等到年末钦差去考核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谁还能查到他们头上。”
“可不对啊,就算是怕担责任官官相护,死了那么多人也瞒不住啊,总有几个良知未泯的会揭发他们吧。”
出声的是尹洛伊,见说话的是个漂亮小姑娘,卓秀才冲尹洛伊笑笑,卖了个关子:“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公子见多识广,小女子愿闻其详。”
“我有个同窗就是南边的,听他说啊,当地的官员背后有大靠山,是京城连副相尹杰都惹不起的人物,谁敢去告啊!”
尹洛伊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挤出个笑容问道:“那公子可知道那位大人是谁?”
“不清楚。”卓秀才皱眉思索了片刻,“只听说他本家是南边的大氏族,其余的小生就不知道了。”
走在街上,尹洛伊眉头凝起,食指和拇指不断摩擦,在心里默默思量这件事。
南边的大氏族,京城里还有比父亲官职更高的靠山。
前世构陷国公府真正的幕后之人她一直没有查到,那人会不会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街边货郎和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汇合在一起,混杂成了一道市井特有的旋律。
想着今日借的是给祖母选生辰贺礼的由头,尹洛伊改道去了奇珍阁。
奇珍阁是京城里最大的珍宝阁,天南海北各式珍玩应有尽有,只要你有钱就能在奇珍阁里买到想要的东西。
尹洛伊是奇珍阁的常客,她一进来小二就过来殷勤的给尹洛伊介绍各式珍玩,一楼尹洛伊基本上已经逛完了还没看见想要的,她粗粗的掠过架子上摆的瓷器,问道:“近日可到了什么新品?”
“有,不知尹姑娘想要寻哪方面的东西”
“给家中长辈贺寿用的,不知可有适合的东西。”
小二一拍脑袋:“您别说,还真有。前几日刚到了一块玉石,那玉石半白半粉,阁里的工匠把它雕成了寿桃的样子正好适合祝寿,尹姑娘可要去看看。”
尹洛伊跟着小二来了二楼,一眼瞧见了一位熟人:“二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孟元抱着一套笔墨纸砚正从三楼下来,乍一见到尹洛伊神色闪过一丝慌乱,片刻就恢复了常态:“我过来买些文房四宝,东西已经买完了,先回去了。”
尹洛伊深深地望着孟元的背影:珍宝阁三楼不是从不招待客人的吗
“尹姑娘你看,这寿桃雕的跟真的一样,颜色又是天然形成的,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了。”珍宝阁的伙计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看出尹洛伊不大上心的样子,接着卖力推销,“这块寿桃足有两个成年男子拳头的大小,很难再找出一块相当的翡翠了。”
尹洛伊勉强稳住心神,扫了一眼面前的寿桃,透过阳光一看果然跟真的一样:“就要这个了。”
再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五十大寿了,虽说京城里刚出了难民之事,但外面再大的风浪,都不足以撼动高门后宅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