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过五更了,您再睡会儿吧。”柳云湘摇头,“想来天一亮,谢子安的休书也就送过来了,你先去收拾细软吧。”谨烟见柳云湘皱着眉头,便宽解道:“要奴婢说,拿着一封休书离开侯府,于您来说再好不过了。省得留在这里,给他们糟践。”柳云湘笑,“那快去收拾吧。”“好!”谨烟乐颠颠出去了。柳云湘原是笑着,但眼神慢慢冷下来,要她这样离开,落得被休弃的名声,她怎会甘心!待到天亮,院门被敲响了。谨烟刚从西屋出来,但见一只大狗从东屋窜了出去,对着院门叫了几声。“唔唔!”东屋传来一声,那大狗像是挨了教训一般,耷拉着头,蔫蔫的回去了。谨烟好笑,看来师太没了舌头,她说的话,人听不懂,但狗能听懂。打开院门,果然是那谢子安。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好像这一刻终于又能顶天立地了一般,显然已经忘了,早上吃的那口粮食还是柳云湘娘家送来的。谨烟拦着他,让他在厅堂里等。“我们夫人,不,我家姑娘还未洗漱,您且等等吧。”“她再磨蹭都没用,今日必须收下这休书!”谨烟轻嗤,“三爷看来吃饱了,说话力气都大了。”“你这贱婢!”“婢子也吃了,不过不是吃的侯府的粮,您不必发火。”怼了谢子安一句,谨烟进了西屋。柳云湘已经起身梳洗好,小五拉着她的衣角不放,生怕把她丢下似的。柳云湘好笑道:“三娘不是保证过了,一定带你走,不过你总要让三娘换身衣服吧?”小五想了想松开手,接着蹲下去抱住了柳云湘的大腿。谨烟笑得没法,治好上前先帮柳云湘换上上裳,再让小丫头抓着袖子换上襦裙。她刚进入侯府,便成了寡妇,衣服都换成了素色的。这谢子安没死,还要休了她,今日她特意让谨烟从箱底翻出一身绯色百蝶戏花的烟罗裙。又戴上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打扮的明艳照人。“那丽娘不及夫人……呸,不及姑娘您美色万分之一,那谢子安真是瞎了眼。”谨烟不平道。“是啊。”柳云湘看了一眼镜中自己,“她怎可与我比,可颜色再好,终究各花入各眼。”“既然不入他的眼,那您还精心打扮这番?”“哪是让他看的。”“那是?”“我再不是寡妇了,自然穿得鲜亮一些,不为悦己者容,只为心情好。”不能休柳云湘从里屋出来,那谢子安看过来,看痴了片刻,随即忙收敛神色,冷哼一声。“你这样的女子,卖弄风骚,不安于室,做什么良家妇人,倒不如做娼妇。”柳云湘冷冷一笑:“这侯府确实堪比那烟花柳巷。”谢子安咬牙,“我不与你这妇人争口舌,白白失了风度。”说着,谢子安将一封休书拍在书案上。“你收下这封休书,赶紧离开侯府!”柳云湘拿起那封休书,看也没看,直接撕了。“你!”谢子安冷嗤,“你撕了也没用,我今日必须休了你!”“休妻不可,必须是和离。”柳云湘道。“你腹中有别人的野种,犯了七出之一的淫乱,我休你是名正言顺的!”“你三年未归家,归家带回来外面的女子和儿子,若说淫乱,也是你先淫乱!”“你!”“我也不怕把事情摊开来说,只要你侯府能挂住脸面!”谢子安咬了咬牙,“好,我给你写和离书。”柳云湘让谨烟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上来,让他立刻就写。“你这般迫不及待,定是与那奸贼商量好了,可你也别想得太美,他怎么说也是堂堂大理寺卿,怎么可能娶你一个和离的女人。”“写你的,别废话。”谢子安弯着腰,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和离书。谨烟送上印泥,让他按下手印。正在这时候,老夫人带着一堆人急匆匆跑来。“不能休!不能休!”谢子安一愣,下意识去看那和离书,见已经被谨烟拿起来了。他要去抢,但这丫头眼疾手快的收到了怀里。这时老夫人闯了进来,看看谢子安,再看看柳云湘,急忙问道:“休书呢?”柳云湘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嘴角扯了一下,“休书被我撕了。”老夫人怔了怔,随即拍手,“撕得好!”柳云湘歪头,“怎么个好法?”老夫人面上发虚,眼神飘忽:“老三活着回来,乃是大喜事,你守寡三年,终于苦尽甘来。夫妻哪有不磕碰的,往后日子还长,你们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