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并不否认,直接问道:“所以您同意了吗?”
裴经业放下棋谱,摘掉眼镜,目光仍旧带着上位者的锐利,说道:“我不同意,然后让你和你爸一样,几十年都不回来么?”
年岁越长越在意家人陪伴,裴经业也如此,更何况这个年纪的他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他叹了口气,起身背对裴深说:“去祠堂领一鞭子,这事就算过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带个孩子回来。我可以给你五年时间,不管你是代孕还是和别的女人生,有了孩子,他的地位裴家也可以承认。”
“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在一起五年。”
裴深坐在木质椅子上没有动,毫不迟疑地拒绝:“不行。”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决。裴经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对不起,爷爷,不行。”裴深抬头望向裴经业,沉下声音说,“从我选择一个男人开始,就不可能给这个家带回孩子。”
裴经业抬手一个巴掌打过去,裴深脸上迅速泛起红色的手掌印。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低下头,又重复一次:“对不起。”
“玩男人就这么有意思?值得让你们连家庭事业都不顾?”
“和男人没有关系。如果今天我娶回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您也会这样要求我。我知道拥有一个孩子是成为裴氏接班人的责任,如果您要把我换掉我无话可说。”
裴经业冷笑:“你知道什么?等你没权没势之后,你可以做什么?连你的情人都没有能力保护。”
“那就让他保护我。”想到在家等他的纪千俞,裴深语气温柔了些:“有人爱我,我以为爷爷会替我高兴的。”
这是□□裸的道德绑架。软的硬的都让他说了,裴经业拿他没办法。裴深起身扶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继续说:“您如果真的在意血脉,可以从小叔那边选几个孩子来养,我爸不是您唯一的儿子。”
“养虎为患?”裴经业觉得裴深真是不识好歹,他在自己身边长大,平时虽不甚亲密,但到底是多有疼爱,自己的种种行为还不都是为裴深考虑。
裴深勾唇笑了笑:“他们也得有成患的能力。”
裴经业无法否认裴深说出这句话的资格,他叹了口气,看到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过了很久才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看不起我们这些老顽固,但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我也见不得它落到外姓人手里。”
裴深点头:“我明白,您看小叔一把年纪了还不放过自己,以后您选择很多。”
裴经业睨了他一眼,说:“我还能有几年以后。看得到的时候,你别把裴家给我毁了就行。”
裴深听到裴经业语气缓和下来,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扶裴经业回房休息,临走前裴经业叫来管家:“带裴深去祠堂,三鞭。”
管家有些震惊,但裴经业已经合眼休息,他不敢再问,带着裴深来到老宅中的裴氏祠堂。
祠堂是三层角落的一个房间,裴深刚来到裴家时经常被关在这里,对屋内的一切都不陌生,包括悬挂在西侧墙面上的那根雷神鞭。铁制的雷神鞭一共十三节,鞭身一寸多粗,每节之间有圆形凸起,凸起处竖着小小一层倒刺。
裴深跪在软垫上,脱下衣服露出精壮的后背,对管家说:“来吧。”
管家不忍,站在原地没动,“少爷,您再去求求情,我……”
裴深突然笑了:“没事,先把医生叫来吧,我还要早点走。”
“我不知道您哪里得罪了老爷,但您真受不了这三鞭,当年老爷要把大少爷逐出家门也不过只打了一鞭而已啊。”
裴深摇摇头:“这是我应受的。”
受点伤,换来自己和纪千俞的关系能上明路,裴深觉得很值。
管家无奈,从墙上取下鞭子,稍作迟疑后抬手挥下第一鞭。尽管他收着劲,但硬鞭力道极重,倒刺划过皮肤瞬间带走一层皮肉。
裴深闷哼一声,示意管家继续。
第一鞭落下的地方已经有细密的血珠滚了出来,管家不敢再拖延,顺着刚才的方向在裴深的背上又落下两鞭。
依次排列的三道伤痕里,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第一道伤痕留下的鲜血流到第二道中,裴深嘶地吸了口凉气,转身问管家:“医生呢?帮我止血。”
管家不敢怠慢,忙去叫医生过来。医生给裴深洒上止血粉又做了包扎,嘱咐裴深最近三天不要乱动。裴深趴在床上等伤口止住血后便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人:“我要走。”
“您伤口还没愈合,现在走只会拖慢康复速度。”
“我保证今晚开始就安心静养。”面对关心自己的管家和医生,裴深笑了笑:“我必须走,有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