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点点头,没有让他接自己手里的东西,径直带着纪千俞往书房走去。纪千俞戳了戳裴深的手背:“少爷?”
裴深捉住他的手攥在自己手里,贴着他的耳朵说:“别这么叫我,我会控制不住。”
感觉裴深好像把这个称呼带到什么奇怪的play角色中了,纪千俞白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跟随他来到书房。
裴经业正对着棋谱研究棋局,听到二人来到的声音,没有说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爷爷,我们回来了。”
纪千俞站在裴深身边,对裴经业鞠了一躬,说:“裴爷爷,您好,我是纪千俞。”
裴经业抬起头打量了一眼纪千俞,应了一声:“嗯。”
纪千俞已经做好被忽视被冷落的准备,没想到裴经业会回应他。他有些受宠若惊,把手上的礼物递给裴深,让他交给裴经业。
裴深拿出一个古朴的小盒子递给裴经业,对他说:“这是千俞给你找来的棋谱,听说不太好找。”
裴经业顿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盒子中摆放着一本《弈程》。弈程三十六局是一本比较有名的中国古代围棋书谱,其中以第三部分襄夏手批18局价值最高。纪千俞拿来这本从年代上来看应该是民国刻本,上面零星有些批注,看来是下了功夫找的。裴经业把盒子接过来放在一边,又对着他们两个人问:“会下棋吗?”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纪千俞的,他忙回答:“之前有机会在著名的围棋大师手下学过两个月,算不上精通,对残局的研究比对战要多。”
裴经业“嗯”了一声,对裴深说:“你出去吧。”
裴深站着没动,显然是不想把纪千俞一个人留在这里。纪千俞拉着裴深的手晃了一下,示意他自己没事,裴深才缓步退了出去。
纪千俞主动坐到棋局对面,手执白子,等裴经业发话。
裴经业对着棋谱又落下一枚黑子,沉声开口:“你倒是厉害。”
纪千俞不知道他的这句评价从何而来,也不敢贸然回话,只好低头研究棋局。
“我养了裴深25年,他从未因为别人忤逆过我。”裴经业似乎也没想等纪千俞回话,继续说道,“也从没见过他这么在意过什么人。所以,你凭什么?”
纪千俞的关注点都在裴深身上。他想起裴深面对他时的表情,或开心或无奈,不由得勾起唇角:“深哥以前都没喜欢过什么东西吗?他有点可怜哎。”
裴经业一拳打在棉花上,却没有生气,接着他的话说:“得到这件事对他来说太容易了,所以不珍惜。”
纪千俞皱了皱鼻子,反驳道:“不容易。虽然我和深哥在一起的时间没多久,但他真的很忙。就算是受伤的时候他都坚持每天工作10个小时。公司里很多事情需要他做决定,他的一句话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甚至这个行业的风向,所以他压力很大。而且他真的很珍惜每一个机会,不会因为达维或者裴氏的背景就轻易拒绝。深哥是我接触过这么多老板当中最有担当的一个。”
“可能上位者眼中,勤奋和努力都是不值一提的。就像我们演员,很多演员要蛰伏几年甚至十几年才有出头的机会。辛苦是必然的,它可以让别人知道,但不能换取别人认可,因为这是我们选择的路。深哥从来不说辛苦,但我知道,等到我28岁的时候,我不可能有他这样的魄力,更不可能有他这样的成就。他走过来的每一步都不容易,就算别人不说,我们作为他的家人也要肯定他啊。”
纪千俞说完这句话才想起坐在对面评价裴深的人是谁,顿时有些慌张:“我……我不是说您说得不对,我……”
裴经业的目光聚焦在纪千俞身上,但又好像没在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喜欢他。”
纪千俞的心突然又落了下来,他点点头,有些羞涩地说:“是啊。”
裴经业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几次感情。他的儿子可以为了一个男人与他反目,他的孙子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他也不禁开始反思,问题也许从来都不是性别。
纪千俞见裴经业没有反应,也不敢擅自揣测,继续低头去研究棋局。裴经业没再说什么,两人一来一往,竟把这局下完了。
“按照棋谱,这局是白子胜的。”纪千俞没想到自己最后竟赢了,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裴经业嘴角带了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你记性不错。”
纪千俞得了夸奖又有些不好意思:“老师教得很好,所以回来后也有练习,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老师的时间。”
纪千俞不是在说漂亮话,他向来认真,在拍摄《深宫》的时候学过围棋、古筝和骑马,在拍摄结束之后也总会挑时间温习旧知识,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尊重老师、尊重观众,也尊重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