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月肚子的故事(三)
满囤弄出动静之后,本打算趁着天黑悄悄溜走,哪知道正好遇上老大娘过来取柴。就这么着,两个人脸对脸撞了个满怀。
黑咕隆冬的夜间,跟做贼似的扒人院墙上,这事儿吧,还真不好解释。满囤心想:要不,自己装成踫巧遇上的样子,打个招呼就离开吧。
哪成想老大娘一听说地上摔着的人是满囤,原本平静的面孔立刻染上一层忧愁,不仅如此,还诚惶诚恐地来过来掺扶他。
满囤赶紧自己爬起来,拍了拍灰,就想离开。哪知大娘一看满囤不让扶,就揪紧了自个儿的围腰,自责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肉是不该吃的,现在家里都找来了。”
这话一出口,老大娘就像一心的憋屈找到了发泄口,叠声道:
“我这实在是没办法。”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呀。”
一连三句我没办法,满囤都没能插上嘴。老太婆仍在不管不顾地继续诉说,话语急切,又带着些哭腔。
“跟娃儿说了不要的。”
“还是把肉送过来。”
“我家也难。铁树人不在了,我指靠谁哪。”
说到这儿,像是戳到了伤心处,老大娘撩起围腰来,擦着眼角。
满囤赶紧把话挑明:
“七奶你放心,我不是来要肉的。”
老太婆耳朵还聋,满囤大着嗓子喊了两遍她才听见。
听见不是来要肉的,老人的惊惶褪了下去,哀伤却爬上了苍老的眉头,激动的表情加重了她满脸的皱纹。满囤认得她,这是陈家的老伴,听说才六十的年纪,看着已经像八旬以上的老人。
“老二不沾家,小的跑去当兵。”
“铁树人也没了,媳妇也跑了,给我丢下四个奶娃。我老头儿生着大病,一年到头下不了地。”
“我没办法了,没办法。”
这家的情况满囤也听说过一些。
老太婆的大儿子叫张铁树,去年开春那会儿跟着老乡出山去挖矿,结果出了事故,人没了。老二不孝顺,家里全指靠着老大一人在。老大人一没,老婆吃不了苦,跟着人跑镇上,留老太婆一人领着四个孙子,家里的日子极不好过。
正是困难的时候,老伴又得了重病。几个闺女嫁出了山,三年五载才能回家探一回亲。最小的小儿子刚十五岁,跟着刘红征当兵去了。
总之一句话,比起穿越前的王家来,这一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在小儿子当了兵,做为拥军家属,村里现在能多少照顾一点儿。
不过,这家人跟他们家没什么来往,怎么小七会想到要拎着肉跑来他们家呢?
满囤还没来得及将这点儿疑惑问出口,陈家大娘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将事情的开头讲了出来:
“我那天,差不多是初七那天,我把家里的鸡逮到集上卖了,给我老头儿换药回来。”
“路又远,我走得又慢,回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我就寻思着坐家门口歇歇腿儿,喘口气儿再进去烧饭。结果才刚坐到那儿,就看见个小娃子蹲在我家柴堆边儿上,在跟狗玩儿。”
老太婆顿了一下,指着柴堆补充道:
“差不多就是今天这个时候。就在那儿。”
接着又说:
“小娃子手里拿了好大一块儿肉,正在喂狗。”
“这狗可能是吃饱了,就咬了一下,就闭着嘴,摇头晃脑地不肯吃。小娃子喂来喂去,狗脑袋一卜棱,就把肉甩到地上了。”
“一块好肉啊,这两个谁都不去捡。”
我正好在边儿上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