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喘吁吁,轻轻坐进马鞍,开始返回马厩。纵马在乡间奔驰了一阵,再加上费力地爬了一会儿绳,露安觉得心里轻松了,精神也振奋起来。
马厩旁的一间大仓库里,一位场地管理员刚开始动手用大锤和楔子劈原木。他30出头,身体粗壮。露安骑马经过时,从敞开的门里瞥了他一眼。她很快下了马,将乔伊送回它的隔栏。她走&iddot;到仓库门口。那人朝她点头打了个招呼,接着继续干他的活。他知道她就住在这豪宅里,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她观望了一分钟,然后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另一把大锤,又拎起一块备用的楔子捏在手里。她掂了掂楔子的分量,在垫墩上放上一段原木,然后将楔子敲进原木粗糙不平的表皮。她退后开来,利索地抡起大锤。楔子深深地插进了木头,但没有将木头劈成两半。她再次抡锤砸下去,正中楔子,接着又是一下子。木头一分为二裂了开来。那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又继续劈起来。两个人都不停地抡着锤子,彼此相距不过10英尺。,那男人一锤下去就能劈开木头,而露安总得两下,有时三下才能劈开。他冲她笑了,脑门上沁出了汗珠。她继续挥动大锤,臂膀动作协调一致,准确到位。不出5分钟,她也能一锤子劈开木头了。不等他觉察,她的速度已超过了他。
那人加快了速度,额上汗珠直滚。他有些气喘,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20分钟后,他得要两三下才能劈开一段木头,粗壮的臂膀累得很快没了力气,胸膛起伏着,两腿也软了。露安继续劈着,速度不减,挥锤击木的力量也丝毫不见减弱。那人望着她,越发地惊异了。实际上,她落锤似乎越来越有力量。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也越发响亮起来。最后,那人扔下大锤与楔子,靠在了墙上。他的腹部一起一伏,双臂再也挥不动了。尽管天气寒冷,他的衬衫被汗浸得透湿。露安劈完自己的一堆木头,一锤也没耽搁,又接着把他剩下的那堆也劈完了。干完活儿,她擦了擦前额,把锤子挂回到墙上的挂钩上,然后抖抖胳膊,又瞅了一眼那位直喘粗气的场地管理员。
&ot;你很壮实。&ot;她说,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看了看他劈的一大堆木头。
他惊讶地望望她,大笑起来。&ot;在你来之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现在,我倒有意去厨房干活了。&ot;
她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上学起直到l6岁上,她差不多每天都要劈柴。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为了锻炼身体;那时她是为了取暖。&ot;别丧气,我练得很多。&ot;
走回宅子时,她欣赏了一会建筑的背面。到目前为止,她最奢侈的一项花费就是购买和整修这幢宅邸了。她购置房产出于两个原因:第一,她厌倦了旅行,想安定下来。不过她的居所要是简陋些,远非这么富丽堂皇,她反倒会更开心些。再者,并且更为重要的是,为了莉萨。这些年来,她所做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为了莉萨。她要给莉萨一个永久性的真正的家园,让她在这里成长、结婚并且生儿育女。过去的10年里,家一直是旅馆、租用的别墅以及休假的小屋。露安并不是抱怨过那种奢华的生活,但那些都谈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比之她在欧洲最豪华的居所,多年前林区深处的那所活动小屋对她反倒有着更深刻的牵连。现在他们有了这座宅子。露安对着面前的建筑笑了:宏伟、漂亮、安全。想到&ot;安全&ot;这个词,她的身子突然在外衣里瑟缩了一下。一阵风从树丛间刮过。
安全?昨天晚上他们上床睡觉时,的确感到很安全,或者说,对过着这种生活的他们来说,感觉相当地好。她眼前闪现出那个开本田车的男人的脸孔,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直到那一影像最终消逝。然而另外一个影像又取而代之。那张男人的脸孔正冲着她,脸上变幻着种种表情。马修&iddot;里格斯为她冒了生命危险,而她给他的最好报答却是指责他撒谎。她那样做只会让他更猜疑。她默想了一会儿,然后朝屋子跑去。
查理的办公室完全是按伦敦男性俱乐部的样式布置的。房间的一角是抛光胡桃木制的豪华吧台。定做的红木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放着一堆堆的信件、账单票据及其他常见物品。露安迅速翻动他的卡片索引,找到她想要的那张,抽了出来。接着,她将查理放在架子高处的一把钥匙拿下来,用钥匙打开了他办公桌的一个抽屉。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口径为38的左轮手枪,装上子弹,拿着上楼去了。小巧的手枪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让她恢复了一些信心。她冲了把澡,换上羊毛套衫与一条黑裙子,又在外面披了件大衣,然后去了车库。她开车驶下私人车道,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枪,同时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因为本田车也许正藏在什么地方。她驶上了主干道,仍没发现别的车辆,便舒了口气。她看了一眼商务名片上的地址与电话号码,琢磨着是否先打个电话。她把手放在汽车电话上,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碰碰运气。如果他不在,那或许再好不过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打算去做的究竟是于事有利还是有弊。她这个人向来喜欢行动,从不愿消极等待,就是现在也改不了自己的性子。再说,这是她的问题,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她最终还得面对它。
最终,她将不得不面对所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