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桠斜生。
萧元漪仿佛被拽着回到了当年生产完的那个晚上。
君姑一向与她关系紧张,她性格刚强,一饮一啄皆是自己在外打拼下来的,不似葛氏花言巧语哄得君姑欢心,加上她是二嫁。
民间寡妇行情火热,可是君姑却是对自己百般敌意,总认为她这个儿媳夺了她的儿子,是以总是与葛氏一个鼻孔出气。
葛氏狠毒,抓着君姑迷信相士,找了个神棍,强要她产下的幼子留家给君姑挡煞。
她挣扎着生下一子一女。
留下女儿时,她就做好了会丧女的准备……
所以多年来,不听、不闻、不问。
她回来了,女儿已经长大,她瘦弱的立在庭外,发丝凌乱,衣着粗陋,小声的喊“阿父,阿母”。
那一刻,她不敢移开视线,浑身僵硬。
她做好失去女儿的准备了,可是原来仅仅是看着她吃苦就已经痛彻心扉……
巨大的愧疚淹没了她。
她不知如何补偿,她生硬地训斥她,日复一日,与女儿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嫋嫋说敬佩她,可是又说,她仅仅只是“阿母”而已。
一席话,仿佛剥夺了她身为母亲的权利。
她无措地转身离开,狼狈不堪。
她知道,嫋嫋看穿了她。
她不是个好阿母。
没有那个阿母如她一般狠心,会利用自己襁褓中的女儿,狠心舍弃她。
程始手脚无措地看着妻子离开,他焦急万分,看看无事人一般的女儿,几次张口,又狠不下心责怪,到底他亏欠女儿。
只能追出去安慰妻子。
少商敛眉,她以为与阿母已经有默契了才对。
过去十几年,她都是靠自己,受了程家十几年的欺压,也该算还清了生她的恩情。
如果不够,她可以帮着谋划程家世代传承,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实在无法对于每天的冷言冷语作出什么好的反应。
但凡她心智脆弱一些,对于母亲还抱着期待,看见阿母对自己横眉冷对,对着欺压自己的仇人之女春风化雨,她都要被影响心性。
可是,坚强、有操守是她心性坚韧,德行出众,这不是阿母可以视而不见心安理得的当做过去十几年的缺席不存在一般的理由。
堂姊看着无母,实则父母皆待她不薄,葛家也是对她宝贝一般。
她看着有母实则处处无母。阿母未归家时,得幸于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知识,她知道自救,习得武艺能够自保,又倚仗上天馈赠的知识积攒财富,这才能够活的滋润一些,否则她每日都只能吃一些程府中下人扔掉的冷饭……
如今,阿母回来了,她反而还处处受制。
每日被拘着,一个不好,还要罚她不许用膳。
她已经够容忍了,可是,挨过饿的人最恨有人拿食物威胁她!
在阿母眼里,或许不许用膳是最轻的惩罚,可是……
在幼小无法保护自己,只能仰人鼻息之时,她最难捱的时候就是挨饿受冻,夏日炎炎,连碗凉水都没有……
她凭什么要与你亲如多年母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如今,她不需要了,你就是回来了,又怎样?
她早就为自己定下了底线,她再也不要仰人鼻息。阿母惩戒她饿肚子,实实在在让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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