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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视线自她精致的脸庞往下移，是一截雪白秀挺的玉颈，再往下，顺着柔软质地的衣袖攀援向上，是修长白皙的手指。柔珂也笑了笑，用另一只手将衾被往她那儿送过去些，又替她细心地掖好被角，身体贴近去几分，两人的衣料紧贴，一个稍冷，一个稍热，在肌肤相亲的那一瞬沿着肌理深入流淌，暖进了心底。

周遭弥散着女子沐浴梳洗后的皂角清香，棠辞一面为她搓热掌心，一面将脑袋凑过来，埋在她的颈间，轻轻嗅了嗅，道：&ldo;阿涴好香。&rdo;

她的发丝，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颈间触觉敏锐的肌肤，有些痒，柔珂不自觉便往后缩了缩，无奈笑道：&ldo;此处比不得京里，我不过随意洗了洗，哪能香成这样?再说了，你不是也才洗沐么?&rdo;

棠辞枕在她的胸前，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ldo;阿涴于我，便是最清神醒脑的香草。&rdo;

柔珂但笑不语，那笑意却已然在脸上溢出了花。

少顷，棠辞问道：&ldo;小渔睡着了?&rdo;

柔珂点点头，向她戏谑笑道：&ldo;小渔可比你儿时乖巧多了，都无须哄她，洗漱了便自个儿轻手轻脚地爬到床榻上睡觉。&rdo;

&ldo;唉，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如今心总不往我这儿偏了。&rdo;棠辞长吁短叹，很是黯然落寞。

柔珂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骂道：&ldo;还要怎么偏?整颗心都是你一个人的。&rdo;

棠辞蓦地握住她的手腕，往细腻温软布满掌纹的手心里亲了一记，微仰着头，眉眼弯弯：&ldo;都是我的么?总得四处盖个印记才做得真。&rdo;

耳垂染上些许绯色，柔珂忙抽出手来，轻咳一声，道：&ldo;今夜莫要闹了，明日还得赶路。&rdo;

&ldo;谁想闹了?哦‐‐&rdo;棠辞拖长了音调，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搁在她的小腹上，轻揉了揉，&ldo;食色‐‐性也，阿涴晚上没吃饱么?&rdo;

柔珂脸上刷的变红，使劲将她不安分的手掀开，往另一侧翻过身去，垂头佯怒道：&ldo;你再说，我今夜可不理你了。&rdo;

棠辞倏地将身子搭过来，探头瞧她，一手支在床沿，一手捂紧了嘴，模样极是滑稽。

&ldo;当心摔着‐‐&rdo;柔珂瞥眼瞧她，语气严肃几分不说，眸色也冷了些许。

棠辞只好耷头耷脑地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盈盈细腰，另寻话茬：&ldo;阿涴，我琢磨着，溶月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地待在家里也着实寂寞了些，小渔去了正好，她二人恰有伴儿，便如你与我一样。我儿时听母后说，在我降生前，你也总孤零零的无人搭话。&rdo;

那只偷偷摸摸的手，又得寸进尺地往腰腹下挪，轻轻痒痒‐‐

柔珂毫不留情地拎着她的一根手指扔到一边，冷声道：&ldo;在你降生后，耳根子却不得清净了。&rdo;

&ldo;哪里不清净?我为你看看!&rdo;棠辞说着，便欺身至柔珂的耳畔，猴急得很。

柔珂怎一个哭笑不得，不轻不重地将她的脸推开，却是换了副口吻：&ldo;乖了，夜深了，快歇息。&rdo;

知她身体孱弱，赈灾以来不辞辛劳地同与自己巡视督查，尚未累病已算侥幸。

棠辞这会儿听话了，安安分分地躺在她的身旁，牵过她的手来紧紧握着，只这般，便很安心。

又抬起脑袋，将二人的软枕搬弄得舒适些，才静下心来，语气和缓地向柔珂说道：&ldo;老师自京里传了一封手书过来。&rdo;

&ldo;何事?&rdo;自赈灾以来，秦延便未与她二人多作联系，纯粹将此次差事当做给棠辞的历练，且看她的能耐几何。

&ldo;皇帝近日宠幸了一名宫婢，能歌善舞，据说举止仪态与我母后有几分难得的相似。&rdo;

闻言，柔珂秀眉高高挑起，极是诧异：&ldo;宠幸?莫非还纳入后宫了?&rdo;

自贞淑妃逝世后，皇帝再未选秀纳妃，偌大的后宫竟只住着鲁王的母亲‐‐周贵妃，此番举动着实可称得上令人闻之震惊。

棠辞面露犹疑，顿了顿才道：&ldo;这个，老师未提，但想来彤史女官那儿既有记档，纳妃不过早晚。&rdo;

&ldo;无缘无故多出这么个人不说，还轻易在御前走了一趟入了皇帝的眼，竟还与懿慈伯母神似?恰中了皇帝的心意。向来为君者理应将自己喜好掩埋于心，不叫人轻易猜中钻营取巧，可惜……皇帝于情一事存了何种心思十数年前便已昭示天下。太子不似其父，确实仁厚正直，即便因斗促织一事惹得龙颜大怒也不该急于此时，应不是他所为，余下的‐‐&rdo;柔珂细细分析一番后，看向棠辞。

&ldo;不是韩儒，便是鲁王，两人狼狈为奸，却早已不分你我了。&rdo;棠辞摇摇头，&ldo;罢了，这些琐事进京后再说。&rdo;

&ldo;阿涴，梁州之行，我收获颇丰。&rdo;

柔珂笑了笑：&ldo;我知，徐谦已应允出山助你了。过了这年，待府衙开印之时，他便委托朝中旧友向皇帝保荐，皇帝本就不舍他将才，近年边关战事又吃紧，想来不会计较前嫌，使他屈就。&rdo;

&ldo;这个还是其次。&rdo;棠辞说完这话，沉寂了半晌，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依次淌过，良久才道，&ldo;我以往，只想着寻他报仇，将他拉下帝位千刀万剐了才好。可到了梁州，撇开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曹振那厮不谈，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使司，三司皆秩序井然，不乏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他们当中，有好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是康乐年间的旧臣，新帝即位后依然恪尽职守并无异乎。开仓赈济，老百姓们领粮时交口称赞的是当今圣上，无人再惦念十数年前。我总有种错觉，所有人，所有事都在往前走，往前看，唯有我，停在原地不断回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