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薛蟠瞧着林铭玉扔掉手中的鞠球,一步步稳稳地走了过来。
“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林铭玉笑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薛蟠,惊奇的是,这样明显带着轻视的动作居然都没有引发薛蟠的怒火,心里啧啧叹息了一句:薛傻子如今真是不傻了。
这样的薛蟠,让林铭玉准备说出的断绝往来的话含进了嘴里,重新咽回去。也许,他的改变更大,到时候会带来怎样的发展呢?
林铭玉一面想着薛府与贾府的关系,一面就瞧着薛蟠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神情。这神情瞧在薛蟠眼里,不过是他在挑衅自己而已。薛蟠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面对着林铭玉,他的脾气便变得格外的有耐心了。就这样的境况下,他发现自己也没有格外的生气。
林铭玉赢了,他居然只有对他蹴鞠技术的赞赏,而没有愤恨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败在对新规则不熟悉上。
“这可是你留在我手中的把柄,你以为我会轻易的使用掉吗?薛蟠,你记着你欠我一件事,所以在此事了结之前,不要再来招惹我。咱们各走各的道,互不干扰如何?”
薛蟠下意识就是拒绝,不过瞧着林铭玉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薛蟠做下的承诺,还不至于当作放屁。这个把柄你可要收好了,别轻易用掉了才是!”
他自动忽略了后面一句话。
“贺礼我已经给了,这样你总可以收下了吧。来日我们再见。”薛蟠说着,带着他那群公子哥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林府。
林铭玉翻了个白眼,对于薛蟠的无赖言行进行深刻的鄙视。不过鄙视之后,他也疑惑了一下薛蟠对他的态度,莫不是从贾府的美梦中醒来,一边儿热的认为自己会与他合作同仇敌忔?
“这个薛公子,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啊。”宋文宁凑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甜汤。
林铭玉一回头,这才发现刚刚还是队友的诸位,已经一个个化身成为饿狼,个个手里端着一碗甜汤喝起来。
“喂喂,我这跟人说着话呢,你们怎么就喝上了!”
林铭玉愤愤不平地叫唤着,把薛蟠啥的丢到了脑后。
用过饭,其他人该干啥的继续干啥,只留下宋文宁、周照青在林铭玉书房中说话。因他年纪一日大过一日,林海也格外的重视起他的课业,便在前院单独给他辟了一处小院作为书房。平日里念书、为了方便教导,林铭玉还是在林海的大书房中活动,若是有他自己的客人,便可移步小书房招待。
小书房虽是在前院,旁边便是一道月亮门,穿过月亮门,由一条抄手游廊连通第二进的院子,这里也有一处小花园,不比后院宽阔,却也是姹紫嫣红,四季不绝颜色。
“……京都繁荣,物华天宝,令人大开眼界。这里花银子容易,赚银子也不难。铭哥儿,我有一个计划,你听听怎么样?”宋文宁从案上拿起一把折扇,随手扇了两下。
林铭玉颇感兴趣:“这才来了几天,你就发现了挣钱的门路,文宁,你真不愧是宋公的传人。说吧,你想到了什么?”
宋文宁倾过身子,笑道:“你觉得京都的小姐们,最爱什么?”
“华服美饰?”
“呵呵……”宋文宁对着周照青挤眉弄眼。林铭玉好笑:“文宁,你有话直说就好了。”
“哈哈,铭哥儿,瞧你平日老成的样子,我还当你经过什么事呢。到底年纪小,这女子之事你就不懂了。这两日我在京都查探过,除了成衣店、绸缎庄,各色玩物首饰铺面之外,京都之中生意好的,还有一桩香料铺。真正好的香料是世家大族不传之秘,一张香方千金难求。这种,我们弄不到,若是要搜集来,成本也高。但是我们有一桩别人没有的好处。”
说到此处,林铭玉已经笑了。
“西洋香料丰富,只是炼香的手段比不过咱们,白白浪费了好的香料。我们不妨自己炼香,卖香,这桩生意,你说可不可以做?”
林铭玉道:“你又何处找这炼香之人?”神色见已经是意动。
“我姑母最善炼香,如果能请动她,就什么都不愁了。”宋文宁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事涉宋氏私密,本不应该对外说,不过林铭玉早在福建就已经从宋清明口中得知这段往事,因而宋文宁也无避讳。
“钱氏祖上是炼香起家的,后来世道乱了,炼香之业做不下去,才下海贩茶。我姑母嫁过去,精于研究炼香之业,终有所成。若说福建谁炼香最厉害,非我姑母莫属。”
“钱宋两家如今关系虽然有所和缓,但要对方把祖传的本领教出来,你可知道有多难?”林铭玉想起海盟之事,钱华一直没用松口加入,也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他这样一问,也是想知道宋文宁究竟有多大的决心,这样毕竟把钱宋两家摆到利益的两端,出于前辈之间的龃龉,也许这会让两者已经好转的关系发生变化。林铭玉不想宋文宁做出会后悔的事情。
宋文宁神色间异常的坚毅:“姑母虽然有心跟祖父重归于好,只是姑父心中还有个结,如果双方没有人主动走出这一步,这种拉锯的关系不知何时才能打破。祖父年纪大了,他是最想看到钱家与宋家恢复关系的人,我不能让他失望。这件事,我来办。”
林铭玉点点头:“你已做了决定,我自然是支持你。我这里有一种炼香的法子,如果你姑母确实痴迷炼香,一定会对此感兴趣,你不妨用这个投石问路。”
“你会炼香?”宋文宁很惊讶,但转头一想,林家世家大族,有自己的香方不奇怪,再说林铭玉这般聪敏,多一项本事好像也是应当的。
“这样重要的事情,应当与林大人商议吧?我如今要举业,这三年便是在京都长住了,不差这一日两日的工夫。”
林铭玉一想,这事虽然自己完全可以做主,不给老爹说一声好像也不像话,便应了:“就按照你说的,其他需要准备的,还要你与照青多费心。”
两人应是。一时就香铺之事说起来,瞧着林铭玉也乏了,两人方告退。宋文宁拿着扇子扇了半日,这时倒舍不得丢下,笑道:“这扇面画得好,风中之劲竹,刚而不折,不若就送我吧?”
林铭玉先没仔细瞧,这会儿才想起,这扇面还是前儿黛玉给他画的,这会儿却不好说,只好托词是旁人落下的不好送人婉拒了宋文宁,又另送了林海给他的扇子给宋周二人。
宋文宁是个聪明人,一见便知另有隐情,只做不知,乐呵呵道了谢,与周照青联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