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守护(3)
董成站在公交车站上,手上提了一个破旧的烂布口袋,那是他出门通常用的包。他以前许多名牌软皮包全都拿出去变卖了,在许多年前,他还保留着他父亲的一个简易皮夹包,虽然折角处的皮已经磨掉了,却是他保留最久的一个钱包,直到被偷后,他再也没有买过皮包之类的东西。公交车慢悠悠把他载到公安局去。今天是出报告的时间,但是郝建生提前了一天叫董成先过去看看。经过王二叔的摊子,他看到王二叔佝偻着背抬着一桶桶沉重的水桶放在三角车上。他停下了帮他抬了一下以免他体力不支而摔倒,老王精神很好,看到他很热情的对董成打招呼:
&ldo;有心啦,今天大家都休假了,只有我来。&rdo;
董成帮他抬水一面说:&ldo;那谁来看铺子。&rdo;
&ldo;等会我会拉下铁门的。&rdo;老王看了看董成提着的口袋,便知道他是要出去,问他:&ldo;你这是赶哪去?&rdo;
&ldo;去趟局里,&rdo;他解释道:&ldo;办事。&rdo;
&ldo;噢,那你快去,别耽误你了。说来你也好久没来这里帮忙了,我可忙不过来了。你家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也没见跟着你。&rdo;
&ldo;挺好的,孩子都调皮。&rdo;他把最后一桶水搬到三轮车上,拍拍手,跟老王道别。
他心头总是害怕别人提起董事的事情,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天生不会掩饰。也许是老了以后,再没有什么让他恐惧的,董事是心头肉,除了她,他无所畏惧。但正是因为她是他心中难以言明的秘密,才让他觉得活着也有比痛苦还有更痛苦的事情。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反而让他感觉自己是赶赴战场。
他到了。郝建生脱掉他的警衣,警帽,他的领口早就成暗黑色,和手上亮黑色的手表浑然一体。他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灰缸的颜色,起着不太单调调和作用。他拿起桌上的报告,翻看着上面的专业术语只是做个样子。结果是心知肚明的,他只是想让董成过来一趟,如何解决这个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董成虽然是担心,但是他也能够接受了,大家都了然于心的事情,其实没有接受这种说法。蒋媛媛给他沏了一壶别人给郝建生贿赂的武夷岩茶,茶的热度几乎降到常温,两人依旧没有开口。董成把头仰在软沙发上,闭目休息,很难知道他到底睡没有。
&ldo;你知道当年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吗。&rdo;郝建生用袖口擦掉额头上痛苦的汗水。
房间很热,通常他的办公室都会敞开窗户,透明的阳光自然而随意进入房间。有时候下雨,他会放下百合窗,但从不关上窗子。他喜欢听淅沥沥的下雨声。但是董成在的情况下,房间都是黢黑的密不透风的。他见董成没反应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是一直痛苦着的吧?认识董成那么久,第一次见他苍老得如此快速。不管他在哪里,都能够感受到董成对董事那种亲切呵护的伟大的父爱光芒。他有时候太讨厌董成了,这样执着较真的人,很难分清快乐的源头。想到这里,他看到董成皱了皱眉,他说:
&ldo;他怎么了。&rdo;
郝建生放下手上的报告说:&ldo;我们也想可以找到他,只要他还愿意为你作证,这件事就好办了。&rdo;
&ldo;做什么证,证明当初人不是我杀的?那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这样女儿的抚养权就是我的?&rdo;董成说话时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声音听起来慵懒、随意、消散。
郝建生无奈的摇头,他说:&ldo;你想想,万一何武把当年的事情抖出来,你还有得抚养权吗?如今这件事,是如论如何都不能暴露的。你要是暴露了,这抚养权也不用这一纸证明了。&rdo;
沙发上的董成痛苦的动了动眼珠子,他觉得疲惫极了,沉下去的身子好像如铅一般灌入沙发芯内。他睁开眼睛,无目地挥着手说:&ldo;就怕是没有何武,董事也不会轻易走的。&rdo;
&ldo;他们迟早要见董事的,这件事不能瞒下去了。&rdo;
&ldo;我不怕,但是在没有解决何武的事情,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让董事知道的。&rdo;
郝建生叹了口气说:&ldo;我也很棘手这两件事,怎么都堆到一起了。但是如果他们极力要求见董事,我也是没有办法的。&rdo;
&ldo;不行,不能告诉董事。&rdo;
郝建生反而被触怒了一样,大拍桌子发出响彻的一声,他瞪起的眼睛圆溜溜的,无名火在他胸腔燃烧起来。他站起来道怒吼:&ldo;那你在担心什么,事情根本就没有想的那么可怕,但是你不怕吗?你怕,你不但怕,你心里还不敢承认。问题是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怕董事会离开你,你怕他们会用各种方式来要挟你,你怕他们有你的把柄!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错!一个没有错的人,到底在怕什么!他们想赢你简直轻而易举,这件事一旦闹上了法庭,以你的资质来说,你拿什么来养她?&rdo;
外面的人被震惊到了,大家都安静了下拉,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蒋媛媛低着头写着手中的文件。郝建生已经毫不在乎自己的态度,也不在乎自己洪亮的声音穿透了无力的白墙。他只是看到董成掩饰自己的内心,他心里同样非常的难受。十几年的交情,从道上的敌人变成兄弟,他自己也难以描述这段情谊。但是他无法忍受一个付出所有的人,对待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竟然是毫不在乎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