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焱晟果然会意了内线的暗示,将尉迟硕邀至别府,营救之计至此,已算是成功了一半。赵凤辞将带来的人马分作两拨,一拨随他一起潜入院救人,另一拨则配合商路上埋伏的镇北军断后。阳疏月执意要亲自上阵,赵凤辞便安排了四名羽林卫精锐陪同,在别府保护阳疏月的安危。
闻雪朝则被安排留在别府暗处的车舆上,待赵焱晟被救出后,随众人一起离开。若此次未能在延曲部寻到与闻雪朝脑疾有关的线索,便就再从长计议。
闻雪朝知道赵凤辞武功盖世绝伦,比起羽林卫精锐有过之无不及,故而不是十分担忧他的安危。却仍拉着赵凤辞叮嘱了半晌,反反复复皆是一句话,就是让他小心尉迟景。
赵凤辞明白闻雪朝心中顾虑。他与尉迟景交手数次,早已知晓此人不简单,亦对自己恨之入骨。
“尉迟景虽有勇谋,但胸襟狭隘,并无恢宏气量,极易意气用事。”他用眼神安抚闻雪朝,“此番尽量不打草惊蛇,速去速回。”
未正时辰,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黄木舆驾驶入城中小道,缓缓停在了别府的侧门前。府内片霎涌出了几十名身材高大的延曲军士,将整座府邸团团包围了起来。
闻雪朝坐在车舆上,远远看到一名头发花白,与泾阳将军年岁相仿的老人下了轿。别院的侧门朝两侧大开,将精神矍铄的老人迎了进去,待老人入了院,军士又从院外将门紧闭上了。
闻雪朝倏地眯起了眼瞳。
陛下早已带着白纨等人潜入院中,尉迟硕也进了院子。他不信尉迟景会放任赵凤辞捉走自己的老子。
好戏要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忙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尽量日更~~
第74章最高楼【十】
赵焱晟执起手中白棋,用手指在棋盘上摸索了一番,将棋子落在了黑棋的不远处。
“解杀。”赵焱晟挽起长袖,“贤王,承让了。”
尉迟硕见赵焱晟轻而易举便破了自己布下的杀局,面上也不恼,只是抚掌大笑道:“东海王棋高一着,本王甘拜下风啊。”
赵焱晟举起案上酒盏:“不过侥幸而已,在下再敬贤王一杯。”
两人接连摆了几局,杀得难解难分。尉迟硕的兴致比刚来时高昂了不少,取过酒壶斟满,仰首一饮而尽。
尉迟硕饶有兴致地咂咂嘴,看着眼前双眼无神的清隽男人。
大芙朝这富甲一方的东海王,也算是个识时务之人。
他与泾阳老儿在雁荡关僵持了近三十年,期间虽赢过几次胜仗,这么多年来,却没从中原人手里得过半分实打实的好处。
他心里门清,景小子将赵焱晟从东境绑来,少不了府中那几名中原幕僚出的主意。他尉迟硕戎马一生,想当初就是靠一把长弓杀尽部中宿仇,统一了整个延曲。景小子却与自己不一样,景小子心思重,一肚子弯弯绕绕,从来都看不上他老子五大三粗的耿直。
父子俩平日虽频起争执,却在打通东境关络一事上难得达成了一致。东海王被软禁在善郓府这些时日,日日皆被好吃好喝供着。较之先前冷淡强硬的态度,也确实软化了不少。景小子同自己说,再磨上几日,等这瞎子王爷松口,便能谈一谈延曲东行通商的事宜了。
他应东海王之邀前来别府下棋,也是存着让赵焱晟松口的打算。
一局下毕,尉迟硕仍有些意犹未尽,还欲再摆上一局。却听对面的赵焱晟突然开口:“东境之事颇为繁杂,在下今日欲与贤王商议一二,不知贤王可有余闲?”
尉迟硕霎时反应过来,东海王这是言归正传,总算要与自己谈正事了。
赵焱晟悠悠起身,为尉迟硕让出一条道来:“贤王先请。”
尉迟硕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堂,身后的延曲侍卫想要跟着入内,被尉迟硕摆手挥退了:“去院外守着罢。”
赵焱晟听他这样说,满意地笑了笑。
尉迟硕心中了然,东海王这是接下延曲部给的诚意了。
闻雪朝坐在树荫下的马车内,全神贯注地盯着纱帘外的动静。
羽林卫特地在车舆前布置了个经营丝绸的铺子,乍眼看上去仅仅是个做买卖的寻常商摊,既能掩人耳目,又不易被别府的守卫察觉。
赵凤辞留下了一队羽林卫精锐,负责在别府外保护闻雪朝的安危。其余羽林卫则扮作平民百姓,在高墙外四处走动,分散观察着别府内的动向。
扮作商贾的副都督在府外巡视了一圈,不声不响地回了车舆:“闻大人,尉迟硕的人马已出了外院,陛下和白大人应该快有动作了。”
闻雪朝低低应了一声,将视线从大门的方向移开:“羽林卫于外围待命,随时在后门接应。”
“是!”
赵凤辞此番计策,是以险中求胜,算的便是尉迟硕的傲睨自大。赵焱晟目不能视,论武力而言近乎于半个废人。据先前探子的消息,别府护卫不及五十,赵凤辞带上白纨拼力一搏,倒还尚能应对。可若是尉迟景本人闻风而至,陛下的处境便会在顷刻之间陷入不利。
此地不能久留,越早脱身越好。
众人屏息凝神地候在院外,不多时,偌大的别府内突然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重物被打碎在地。闻雪朝打了个手势,副都督当即应命,带着别府附近的羽林卫直奔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