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避开魏夫人探究的视线,慢悠悠地撇着茶盏上零星的浮沫,蒸腾的雾气遮掩住眉宇间的神色让人分辨不清。
“额娘,皇上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踏进我这储秀宫了。”
令妃不免黛眉微蹙,温婉清丽的面庞萦绕一层淡淡的情愁。
有时候她差遣腊梅冬雪去养心殿请人,李玉这个奴才滑不留手,补膳汤药照收不误,皇上的人影却从来没见过。
次次拿国事繁忙当借口,来储秀宫就是没空,一天三顿不落陪毓妃用膳就不忙?
怎么这政务忙或不忙,难道也看人下菜碟?!
令妃合理怀疑,恐怕是在翊坤宫请安那次,惹了皇上不快。
一双含情杏眸红通通快要滴出水来,就是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得还是被皇上的无情恼的。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没想到一个民间来的女子居然能把皇上迷的团团转。”
魏夫人坐不住了,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连忙握住令妃的手,保养得宜的脸也蒙上一层忧愁。
“娘娘务必加把劲,最好生下小阿哥。你阿玛不在了,只有货真价实的龙胎,才能最大限度地说动族里的那帮老顽固在内务府使劲。”
对此,令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早就明白了,不是?
入了宫,自然是有所谋求,求得无非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生在皇家就免不了争上一争那个位置。
而所求所获,荣宠兴衰虚无缥缈地系在一个人身上,只有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皇子才是傍身的倚靠。
“这才对!”
魏夫人满意地笑了,轻轻拍了拍与令妃交握的手,“情情爱爱不过是佐料,荣华富贵才是真的。娘娘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若不想被打回原型就要不择手段!”
古往今来,向坐拥天下的帝王求什么深情义重,简直是世上最愚蠢至极的事。
吃人的后宫里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成王败寇,谁都不想变成皇宫后院的一具枯骨。
令妃狠狠闭了闭眼,后怕地掐灭最后一丝心软与柔情。
皇上的宠爱才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东西,枉她自诩聪明,居然差点掉入皇用宠爱编织的美梦里。
令妃被攥着的手传来阵阵抽痛,骨节被握紧让她忍不住发出细微的挣扎,只是魏夫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上次给你的冷香丸用了没有?”
冷香丸乃前朝的宫廷秘药,只要连吃三粒,就再无怀孕的机会。
魏家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几颗。
魏夫人高高的颧骨突出地更为明显,眉心聚拢直直地看向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令妃,不放过一丝一毫。
脑海中浮现出做工精巧的镂空吊坠,内有乾坤的金猪,令妃眼神微闪唇角微勾,透出一股莫名的邪气,胸腔里提着的一口气彻底堵住上不去下不来。
“额娘放心,女儿省的。算算日子,那位的身子也该坏了个彻底。”
“娘娘做的对,不要心软。男人哪个不贪图新鲜?既然毓妃那儿办妥了,皇上那儿也该提上日程。”
魏夫人沉吟之际,想起什么又转头提点道:
“活人比不上死人,皇上有情也无情。娘娘要想翻身,不妨多想想你是怎么获宠的,套路不在多,有用就行。”
令妃神色冷淡,心绪复杂,眸光中透出一股若有所思的神采。
大殿内萦绕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清甜,令妃甩了甩脑袋,脑海中猛然闪过什么,却又飞快地流逝没有抓住。
翌日,紫禁城飘起朦朦胧胧的细雨,喧闹显赫的皇家也陷入难得的静谧。
乾隆坐在雨天也走的稳稳当当的龙辇上,半眯着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