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的坏蛋!”李韵凝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千里之外的边关重地若峰镇,荆楚墨正在跟几个下属将领讲解沙盘上的地形、地貌,以及他初步拟定的作战策略。忽然,他觉得鼻子有点痒,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个喷嚏。下属郑海生递上干净的巾帕,关切地道:“将军?”将军已经有两日未曾阖眼了,之前又钻到雪山里待了一段时间,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有点吃不消了,大约是受凉了吧?荆楚墨摆摆手,“无妨,继续。”他根本没当回事,指着一处地方继续同下属们讲解。锐王妃进宫向太后、皇上哭诉了几次。没法子,皇上只得答应了李韵凝带着儿子莱华璋一块去边疆看看。皇帝以担心李韵凝母子的安危为名,安排了二三十个侍卫护送李韵凝母子,再加上锐王爷也挑选了十几个身手最好的士兵,加上丫鬟等人一共五十个人,一众人悄无声息地从京城出发了。关于李韵凝出京的事,皇上和锐王府都没吱声。毕竟荆楚墨手握重兵,依律依法,他的妻儿是不能被允许离开京城的。而皇上之所以同意让李韵凝出京,完全是看在李韵凝之父、本朝大功臣,亦是本朝唯一异姓王爷锐王爷的面子上。而锐王府也不愿意声张此事,也是因为李韵凝想亲眼看看,她的夫君荆楚墨是不是真的在边疆大将军府里金屋藏娇了。等李韵凝和儿子荆华璋来到边关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进入边境地界,王府的士兵们都提高了戒备,生怕出一点岔子。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边境比他们想像的要和平许多,边民虽穷困,却并不凶悍,对他们这种风尘仆仆的外地来客也没有过多的好奇心,似乎司空见惯了一般。李韵凝十分好奇,命侍卫前去打听。很快,侍卫便回来说,这一切可多亏了自家的大将军荆楚墨。自打荆楚墨镇守此处以后,短短五年之内便打了七次胜仗,把鞑靼人澈底赶出关外去了。如今大将军亲自镇守虎啸关,关内的百姓们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侍卫一边说,一边将一只藤编篮子奉上,“百姓听说我们是将军府的人,特地送给夫人的。他们说荆大将军如同他们的再生父母,将军府的人是他们的亲人,希望夫人不要嫌弃东西粗鄙。”李韵凝看了看,是一篮子酣商的新鲜瓜果,色鲜亮,香扑鼻,让人食欲顿开。“赏。”李韵凝的心情非常好,笑咪咪地吩咐道。马车继续前行,丫鬟用小刀将瓜果削皮,然后递了银签子过去,李韵凝母子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瓜果多汁而清甜,比京城常吃的那些水果更甘甜味厚,越吃越香。母子俩吃到饱,满足地放下银签子,将剩下的水果赏给了伺候的人。“娘亲,爹爹真厉害。”荆华璋靠在李韵凝的怀里,喃喃地道,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一小簇火苗在燃烧,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李韵凝何尝不是为自家夫君而骄傲,但是,隐隐约约的,她又想起了那些流言,心情顿时跌到谷底。“以后我长大了,也要跟爹爹一样。”荆华璋满怀憧憬地想像着以后他也能像他爹荆楚墨一样,镇守边关,驱除鞑靼人,保护江山百姓,做个响当当的英雄。李韵凝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华华以后就在京城待着。”荆华璋难得地反驳道:“待京城又不能做荚雄,我一定要当将军,当大将军、大英雄。”李韵凝摸了摸他的包包头,叹气,“在京城也能做英雄啊,你爹爹是武英雄,你可以做个文英雄啊,一样可以报效国家,保护百姓。”“可是……”车轮辘辘,载着人朝边境继续行去。有苍凉的风吹过来,令系在马车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一曲空灵、悠长的曲子,伴着一众京城来客穿州过县去往若峰镇。快到若峰镇时,李韵凝忽然命令车队停了下来,在若古镇暂住,休息几日再出发。于是,一行人在离若峰镇八十多里的若古镇住了下来。洗漱沐浴过后,丫鬟端来白粥和点心,伺候李韵凝母子两人用膳。荆华璋吃得很快,吃完后,他放下筷子,一边擦嘴一边间李韵凝,“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恨不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到爹爹荆楚墨的身边去。李韵凝却道,“休息两日,恢复恢复体力再出发。”荆华璋啊了一声,有些失望,急急地说道:“娘亲,儿子不累,我们继续赶路吧,我想早日见到爹爹。”“可娘亲累了啊。华华乖,我们再休息两日就出发,你看看你,都瘦了一圈。”尽管丫鬟和下人们照顾得非常周到,但是,出门在外到底比不得在家里,两个人都瘦了不少。尽管很想快点见到爹爹,但是荆华璋迁是乖乖地答应了,只是整个人蔫蔫的。李韵凝望着他,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想早点去见荆楚墨,可她情怯,心里也是极度渴望能见到他的,但又害怕他真的藏了个女人在将军府里。如果真是那样,她要怎么应对?直接和离吗?可是、可是她舍不得呀。这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和荆楚墨做了六年夫妻,一向离多聚少,所以她对他的思念已经形成了习惯。现在让她只看他一眼,就为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而离开……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李韵凝咬着唇,心里恨恨地想道,荆楚墨,你可千万别真的养了个二房偷偷藏了起来,不然、不然……哎,心里好难受啊啊啊啊啊!其实车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宜惠郡主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当她说要原地休养两日的时候,大家也无话可说。两天后,荆华璋早早起床,坐在床边脚踏上,撑着小脸等李韵凝醒来。等啊等啊,等到他都快睡着了,他娘亲才醒来。他精神一震,连忙坐直了身子,“娘,该出发了。”李韵凝怔了怔,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见儿子一副急切的样子,她摸了摸他的脸,心里又下了一万次的决心,勉强笑道:“好,咱们吃过早饭就出发。”可临到出发时,李韵凝又变卦了,她挑了四个身手最好的侍卫随行,其它人被留在若古镇等着,她说想要悄悄过去给荆楚墨一个惊喜。实际上,李韵凝是想先私下打听一下,荆楚墨的将军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荆楚墨是不是真的把个女人藏在了将军府里?以及……万一她要是真的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而跟荆楚墨吵架了,她也不想让京里来的侍卫看见。众人劝说无效,只得战战兢兢地送她和荆华璋离开,个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一丝岔子,到时候他们全死了都没法同王爷和王妃交代。到了下午,李韵凝终于来到她心心念念过千百次的地方,若峰镇。她走下马车,深深地呼吸着若峰镇的味道。她的夫君在这个地方足足住了五年,这里有他的气息,有他的痕迹,是她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她仰起头看天,穹顶一汪碧蓝,蓝得像要滴出水来,天上没有一丝白云,只有偶尔飞过的鸟给宏阔、寂静的天空带来一丝生气。将军府就在眼前,一座质朴的院子,门口有四个着军服的士兵看守。李韵凝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一年多了,她就要见到他了。这个时候,什么女人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满脑子里只有他,只想见他,只想窝在他的怀里,感受他有力的拥抱和强烈的男人气息。李韵凝握住荆华璋的手,正准备往将军府门口走去。然而,斜地里忽然杀出一顶轿子来,快速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一个身材玲珑的小妇人从轿子里出来,同守门的士兵打了声招呼,迳直走进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