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苏气鼓鼓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东天云。”
赤琳倏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
东天云怔忡了一下,这个肉团这么叫他的时候,他竟然想起了香苏。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开口时不知怎么的竟先叹了一口气,“叫爹爹。”
“东天云。”香苏也固执起来了,她一直很挣扎,她有很多话,可都不能说。但她深怕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机会说了。她偷偷看了赤琳一眼,赤琳牙关紧咬,下颌的线条因此变得更加鲜明,她正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膝盖,香苏却好像被她凶狠的眼神直视了。她在她手里死过一次,对她实在有些胆怯,正因为她了解赤琳对君上志在必得的决心,让她更觉得不能再忍耐下去。
“我……”她咳了一下,也许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嗓子还不太听使唤,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地看向她,只有金盏露出担忧的神色。“我要嫁给东天云!”她站在东天云的腿上,短手短脚,肉肉乎乎,圆胖脸一派正经,看上去……十分可笑。果然青岁带头,扑哧笑出声来。
“东天云,你平时都教你女儿些什么呀?”青岁嘿嘿笑个不停,觉得刚才被威胁的气全解了。
东天云也没想到香苏第一句完整的话是这个,错愕之下有些恼怒,瞪着金盏,眼神森冷。金盏也冷了脸,“这不是我教的!”这丫头在心里惦记说这句话太久了,能说立刻就说了!现在好了,赤琳的威胁又多了几分!
东天云又怨怒地看炎及,活像控诉他教坏了小孩子。炎及向来敢于顶撞东天云,这回却意外地红了脸,有点儿羞赧地故意扭头看别处。东天云眯了眯眼,果然是他!不用想也知道,他教香苏的是……嫁给他!“就凭你?”未来岳父立刻鄙夷冷笑了,“下辈子吧!”
炎及原本还红了脸,少年羞涩状,听了东天云的挑衅立刻又青了面皮,还想回敬几句,被元厚刻意的笑声打断。
“为小孩子的一句傻话,那么认真做什么?”元厚转而严肃,“既然决定了去囚龙谷,都好好休息养神,别再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分心了。”他显然是最不希望节外生枝的人,这个孩子如果影响了赤琳的决定,即便东天云会恨他,他也会站在赤琳的一边。“金盏,抱孩子去你那儿吧,明天你也不必跟去了。”
“我也要去!”香苏肥手扒着石桌边沿,肥脚蹬了蹬东天云的腿,十分坚决地对元厚说。其实她很明白元厚的用意,可听了赤琳对君上的那番表白,她真的不能再束手待毙下去。真相不能说,那换个身份争取君上的心还不可以吗?
元厚看了她一会儿,“你开口说话……还真是时候。”他双眉一扬,“小孩不能去!危险之地,我们自顾不暇,没办法再照顾个累赘。”这话他并不指望香苏能听懂,他希望东天云能明白。
累赘?香苏吸了吸鼻子,被这个词深深伤害了,的确,她是君上的累赘……
“她要去就去,我带着她就是。”东天云面沉如水,宣布的是个决定而非同大家商量。累赘两个字也惹恼了他,元厚这样说小肉团,就算她不懂,他也替她恼怒。
“东天云!”赤琳终于忍不住了,“明天去那个妖地都冒着巨大危险,你带个孩子不是——”
郁沐拉了赤琳一把,笑着截断她的话,“东天云,明天若有意外,你便是我们的救星,带着她,分了心,连我们都多一份危险。再说,你也不能让这么小个孩子冒险。”
东天云看着他微微冷笑:“你们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如有意外,我保你们周全就是!”
话说到这份,东天云拂袖而去,大家也都不再劝他。
青岁一直很沉默,元厚看着她跟在炎及后面出了殿,并没叫住她,或许,让她面对现实反而是件好事。只是……在今天,时机并不太好。
香苏紧紧抓着东天云的衣襟,他走的很快,她感觉两耳生风。她知道东天云是生气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生这么大的气。
回到寝殿,花根保姆带她去洗了澡,再喂一遍花汁,处理了她的琐事,把她抱回东天云身边。他正在灯下细细擦孤问,香苏坐在榻上看,心里也不由发凉,东天云这么眯着眼擦剑,威胁的恐怖压力比他真的拔出剑来都大。
香苏等了好半天,他还在擦,边擦边想心事。这要不叫他休息,该不是要擦到天亮吧?虽然他答应明天带她去,可鉴于他一贯的恶劣,她还真不能相信他。撅着屁股拱下床,香苏试着走了几步,九幽花汁真是好东西,喝了以后成长的速度真是一日千里。
东天云想得太入神了,都没发现香苏拱下床,觉得膝盖痒痒的,低头一看,小小的圆胖子正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趴在腿上仰望着他。
他忍不住放下孤问,抱起她,摸了摸她短而柔软的头发,“明天要听话,不许惹麻烦。”
香苏点了点头,能去就好。
“带你去看香苏好不好。”东天云抱她起身,他倒并不觉得囚龙谷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今晚又特别想见到她。
“不好!”怀里的肉团说得清清脆脆。
东天云一时无语,看着怀里的香苏,觉得她说话也未必是件好事。
“那你留下,我自己去。”他佯装转身要把她放回床上,其实只不过想吓吓她,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她的纠缠,不忍心把她独自留在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