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陈氏在一旁摇头,”这镯子成色一般,秦小姐那样的侯门贵女未必看得上。“冯初月眼中光芒一炽,艳羡道:“原来阿瑶妹妹是要去靖海侯府么?”见她这副神情,沁瑶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冯初月摇摇她的胳膊,带着讨好的意味道:“阿瑶,我还从来没去这种等侯门贵户呢,能不能带我同去,也好让我跟着长长见识?”瞿陈氏呆了一呆,这冯初月看着倒好,没想到竟屡屡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自家亲戚串门溜户也就罢了,这等下帖子邀人的筵席,怎好随意带客同去。沁瑶为难道:“阿月,我并非不愿意带你同去,只是这靖海侯府的秦小姐与我也算不得多有交情,若我不打招呼,贸然带人前去,恐有些失礼。“冯初月脸红了一红,懊丧道:“既让你为难,那便算了罢。”冯母脸上有些挂不住,张了张嘴,似乎想呵斥冯初月,憋了半天,只气势不足地憋出一句:“初月——”瞿陈氏忙笑着解围,对冯夫人道:“初月年纪小,刚来长安,想四处走走看看也没错。阿瑶,要不你给秦小姐去一封信,问问她是否同意你带友人同去,”沁瑶见冯初月重又燃起希翼的表情,早前的猜疑愈发具体,犹豫了片刻,见冯母没再开口阻止,只好提笔写了信,令人速速送往靖海侯府。很快秦媛便回了话,说沁瑶愿意携友同往,她再高兴不过,请沁瑶莫有顾虑。到了沁瑶对夏荻在此处出现并不意外,今日靖海侯独女生辰,想必邀了不少侯门勋贵前来赴宴,韦国公府如今炙手可热,断没有不在应邀之列的道理。此时见夏荻下了马,带着笑意往自己走来,沁瑶决定视而不见,拉着冯初月便往府内走。谁知刚走一步,冯初月便扯了扯她衣袖,微红着脸道:“阿瑶,这位公子跟你说话呢。”沁瑶至此终于忍功告破,回头瞪一眼冯初月道:“冯初月,别忘了咱们今日是来赴宴,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再磨磨蹭蹭的不进去,等着让人说咱们不懂规矩么?”“哟。”夏荻这时已走至沁瑶身前,闻言挑眉笑道:“瞿小姐脾气还是这么大,咱们好歹算是相识,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吗?沁瑶松开冯初月的手,干脆利落地给夏荻行了个礼,扯扯嘴角道:“招呼打完了。告辞!”夏荻见沁瑶拔腿便走,忙伸出一臂挡住沁瑶的去路,笑道:“这算哪门子的打招呼,好歹说一两句话再走。”他身后那几个纨绔公子见此情形,忍不住笑着起哄道:“夏二,别太心急了,当心把这位小娘子给吓着了。”说话间,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沁瑶,满是促狭轻薄之意。夏荻却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子,他招惹沁瑶可以,却容不得旁人造次,回头冷冷扫一眼身后那几人,等他们都识趣地闭了嘴,这才回过头正色对沁瑶道:“上回大隐寺之事,多亏了你出手相救,我本想登门道谢,后来见妹妹说要偕同康平去瞿府探视你,我便没越俎代庖。瞿小姐的伤可好些了?”沁瑶正搜肠刮肚地想怎么给这恬不知耻的夏荻一点教训才好,听夏荻这么一说,不免微讶,夏芫和康平什么时候来探视过她,怎么她一点也不知道?转念一想,若夏芫和康平真有心表达谢意,总不至于悄悄摸摸地来,多半是压根没想过来看视她,却偏偏要在旁人面前装样子。她冷笑,这两位公主郡主自去摆她们的谱,她可没兴趣被她们当靶子,去承一份根本不存在的情,便故意露出惊讶莫名的神情道:“颐淑郡主和康平公主来探视过我?”夏荻人虽纨绔,脑子却一点也不笨,只这一句,便立即意识到两边的话没对上,略一思忖,忙要替妹妹和康平转圜。沁瑶却再不想听他废话,拉了仍怔在原地的冯初月,绕过夏荻便往府内走。冯初月在一旁被晾了许久,早就有心插言,奈何夏荻正眼都不瞧她,没她说话的份。眼下又见沁瑶连话都不让夏荻说完,一味拉着她往里走,心里一惊,暗觉沁瑶好不识趣。夏荻是什么人?开朝名将韦国公的长房嫡孙,德荣公主的二公子,正经八百的天潢贵胄,自小金莼玉粒中长大。虽然后来跟随父母被贬谪到了蜀中,却半点也没耽误他被人如众星拱月般地捧着长大。从来只有他扫人面子,没人敢给他脸色看。如今眼见得沁瑶明显不买他的帐,他不由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知道自己有些孟浪,仍忍不住要拦住沁瑶,想再逗弄她两句。刚要开口,忽余光瞥见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来势极快,眼看便要击中他肩头。他一凛,忙提气往后一纵,躲开那东西的暗算。就听“啪——”的一响,有什么东西堪堪擦过他的衣角,击中廊檐下的石墩,又顺着台阶咕噜咕噜滚出老远方停下,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小石子。沁瑶和夏荻一怔,旋即扭头往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便见道旁一株大树,枝叶微晃,恍惚有人影一掠而过。余人不知就里,忙问夏荻发生了何事,夏荻阴着脸看着那株大树,吩咐随从道:“人已经往那边跑了,给我追。仔细搜检,莫遗漏了什么。”沁瑶并不关心是何人暗算夏荻,眼见得夏荻注意力终于得以转移,忙拉了冯初月进了秦府。常嵘和魏波一径奔到另一处巷子,警惕地左右察看一番,方大摇大摆从墙上下来,重又绕回靖海侯府。常嵘一壁走一壁想,怪不得世子好端端地派他们去保护小道姑,又嘱咐他们不管为难小道姑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只管出手,无需有所顾虑。原来世子防的竟然是夏二公子。——————————————————————————沁瑶和冯初月一进花厅,秦媛便从主人位上站起,朝两人迎来。“阿瑶。”她红着脸握住沁瑶的手,“你是今日的主客,大家都在等你呢。”沁瑶笑着将所带贺礼递给秦媛,道:“贺你生辰之礼,粗陋了些,莫要嫌弃。”又介绍了冯初月给秦媛认识:“我哥哥同窗的妹妹,刚从原州来长安,今日想着府上必定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便厚着脸皮一并带她来凑凑热闹。”秦媛上回已在飘香楼见过冯初月,虽对她不经引荐便给父亲请安的做派印象颇深,但她素来宽厚和软,并不因此对冯初月生出成见,便笑着对冯初月点点头,道:“欢迎冯小姐,一会想吃什么玩什么,自管随意,莫要拘谨。”冯初月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给秦媛请了安,便随着沁瑶走至花厅一侧,在椅上坐了。沁瑶仔细打量花厅上的宾客,这才发现今日来客多是上回在韦国公府夜宴时见过的书院同窗,王应宁和陈渝淇也赫然在座。两人见着沁瑶和冯初月,神态各异。王应宁微微一笑,对沁瑶极有默契地眨眨眼睛,又对冯初月含笑点了点头。陈渝淇则轻蔑地上下打量一眼冯初月,撇了撇嘴,将头转至一旁,跟身旁的人低声说起话来,从头到尾都没看沁瑶。沁瑶理她都觉得多余,只对王应宁调皮地露齿一笑,以示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