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瑶和裴敏、刘冰玉同乘一车,下车时,正好有人下马,鲜衣怒马,极为打眼,却是被一众仆从簇拥的夏兰夏荻两兄弟。看见沁瑶,夏荻莫名脸一红,头一回没像往常那样盯住沁瑶不放,自顾自将手中缰绳丢给身后的仆从,便大步进了卢国公府。刘冰玉奇道:“夏二公子认识你吗?”“不认识。”沁瑶一本正经地撇清。府里极热闹,卢国公在朝中素有威名,满长安的权贵几乎无一落空,全都到府捧场。卢国公夫人为了照顾书院学生,在主席之外,特另设了三席,下人们便引着沁瑶等人入席。沁瑶一边走一边想,卢国公是蔺效的姨父,今日卢国公大寿,蔺效于情于理都不该缺席,不知此刻是否也在府中。筵席设在花园中,刚进园门,便飘来一阵香得流油的烤羊肉的香味。刘冰玉抚掌轻笑,“看来今夜吃全羊宴,听说卢国公府的厨子手艺甚是了得,咱们今夜有口福喽。”“吃货。”裴敏几人都故作嫌弃地撇了撇嘴。刘冰玉正要自辨,卢国公夫人的两位儿媳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引着诸女入席。康平坐在主客位置,左边是夏芫,右边破天荒不是陈渝淇,而是冯初月。康平看着似乎心情不错,跟夏芫等人有说有笑的,看见沁瑶等人过来,竟高声招呼道:“就等你们了,快入席吧。”沁瑶等人奇怪地看一眼旁边两桌,见每一个座位都已坐了人,独这桌上空了四个座位,像是专候着她们似的,不由都生出几分怪异感。“别磨蹭啦。”康平见沁瑶等人迟迟不就座,又催促道:“赶快坐下,咱们好趁开席前先喝上一回。”沁瑶几个只好坐下。康平又令下人给诸人斟酒。等杯中酒满,康平夏芫干巴巴地接过花球,勉勉强强说个谢字。卢国公夫人轻斥了蒋三郎一句,道:“好了,让孩子们在这玩吧,咱们到外院去。”院长一走,众女神情都是一松,又热热闹闹地玩起来。花球传到沁瑶手里时,沁瑶只觉花球上那股异香似乎微妙地变了些味道,没方才那么浓郁了。正玩得高兴,忽然一位小丫鬟走到沁瑶身旁,趁给她几上的酒杯斟酒的功夫,不动声色在她脚边丢了一个纸团。沁瑶趁人不注意,将纸团捡在手里,暗暗扫一眼,见上面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元真道长,自莽山一别,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第二行只有两个字:“装——晕。”沁瑶一震,元真是她的道号,莽山是她跟蔺效相识的地方,两条信息合并在一起,只有一个结论:这纸条是蔺效写的,或者至少是在他授意之下写的。装晕?沁瑶暗暗琢磨这两个字的意思,联想起蒋三郎方才的举动,隐隐猜到了什么。蔺效从不无的放矢,既然是让她装晕,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不如全力配合,免得误事。酝酿了一会,便抚着额头做出头晕状。夏芫一直在对面暗暗观察沁瑶,见状,忙关切地问:“瞿小姐可是身子有些不适?”沁瑶似乎晕得厉害,紧闭着眼睛道:“好难受。”裴敏等人都吓一跳,忙扶住沁瑶,细看她道:“莫不是醉了?”“瞿小姐看来酒力不佳啊。”康平插言道,“先扶她到厢房里歇一会,喝点醒酒汤什么,等咱们大家伙一起回书院的时候,没准就醒了。”不由分说便让身边的雪奴红奴扶沁瑶下去,自己也亲自跟着。王应宁等人不敢忤逆康平,却放心不下沁瑶,只好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下去了。冯初月怔怔地看着沁瑶等人远去的身影,神情陡然间变得极其紧张,攥紧了膝上的裙子,兀自出了回神,突然像下定了某样决心似的,拿起几上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因康平在一旁,沁瑶不敢睁眼,一路被扶着走了许久,只觉所走之路甚为僻静,路上少有人声喧哗。跨过一道门槛,上了几道台阶,耳边响起吱呀声,却是门开的声音,扑鼻而来一股幽香。沁瑶眼睛忍不住偷偷张开一条缝,却见脚下的砖已变成墨绿青玉砖,是勋贵人家常用来铺卧房的地石显见得已到了内室。再过一会,双膝碰到一处厚重的木板,尔后一阵天旋地转,不自主倒到了一处极舒软的所在,底下锦缎丝滑柔软,却是被扶到了床上。王应宁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阿瑶不省人事,怕一会酒后无状,唐突了殿下,不如您先回席,让我们在此处照看她。”康平不虞道:“本公主正好也有些乏累了,那边还有一榻,我要在榻上歇一会,你们先回席。”裴敏忍不住道:“殿下,醉酒之人少不得人照顾,说不得会吐得满地都是,未免玷污了殿下,还是让我等守在此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