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开麦穗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全身冰雪去找人。
大夫对赶来的陈进福只有一句话:“准备后事吧,超不过三天。”
果然烧的迷迷糊糊两天,第三天早上余光返照。
陈家人都默默守在屋外,不知里边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只听陈长庚哭嚎:“娘,没事的,你看你脸色都好了……”
……
陈长庚脸上挂着泪失魂出来,麦穗被叫进去。
“穗儿,娘不成了……”
“娘……”眼泪一行行,麦穗哭的颤抖。
陈大娘伸出手,最后一次帮麦穗抹掉眼泪:“好好陪着崽崽,让他读书,他爷爷是大学士,他爹人中俊杰……”
那年春天十八岁的年轻举人,披红挂彩嘴角含笑来门前迎她。
曹余香气息开始不稳:“不能辱没父祖英明……四书五经……”曹余香抓住麦穗的手“要读完……”
“我知道,我知道,娘”麦穗胡乱点头,泪珠在空中滑过最后落到地上。
“守着崽崽,守着他!他……他……”抓紧的手慢慢无力。
麦穗反抓住就要脱落的手:“娘?娘!”
“……他是咱家的根……”话音袅袅和着不舍离去的魂魄,消散在天地间。
“娘!!!”麦穗绝望哭吼。
屋外听到这声嘶吼都明白知怎么回事,几个大人不由自主看向才九岁的陈长庚。
陈长庚面色雪白双目失神,仿佛一座雪雕的冰娃娃没有灵魂没有热气。
几个人互相看看叹气摇头,哎,可怜呐……
陈长庚觉得世界离自己很近又很远,周围人影影绰绰‘嗡嗡嗡’,好像黄泉飘荡的鬼魂。
轻飘飘什么都落不到实处。
“就这样吧,麦穗炕上的席子是新的,就用那个卷。”
陈进福的话隐隐约约飘进耳朵,陈长庚一边恍惚一边清醒:“两亩地,换一头猪一口松木棺材,大摆筵席请两个和尚念《往生经》四个乐人送葬。”
陈进福面露难色:“这又何必……”
陈长庚转过脸,恍惚中几个陈进福在眼里合成一个。陈长庚脸上露出一点悲愤狠厉:
“我娘十七岁嫁到陈家,夙兴夜寐不辞辛苦。二十岁因为爷爷忤逆皇帝,惊的落胎伤身。没有休息一天,典卖嫁妆伺候爷爷千里回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