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目光幽邃,身旁人口中哼出来的曲调他从未听过,不过细细听来倒觉得有些动听,下意识地把调子记在了心里。
还没到酒楼呢,江言就远远地看见周婆婆正站在路边等他们。
“我们快点跑,周婆婆肯定等急了。”江言的语气急切,拉着小孩狂奔。
周婆婆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小姐上车。
三人上车后,卢管事继续带领车队出发。
周婆婆在酒楼里喝了消暑的药后,精神仿若好了不少,如今便追问起小姐的去处:“小姐,你们刚刚去哪里了?”
江言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自己买杯子和种子的事自是不能告诉周婆婆,说出来也不好解释。
于是有些心虚地看向一直抱着衣裳的小孩,急中生智道:“我看他没有换洗的衣裳,所以带他去买了。”话毕,趁着周婆婆扭头时,偷偷地给小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背下这口锅。
周婆婆听言又在心里感叹起小姐的好心,忍不住对小哑巴淳淳教诲:“小哑巴,你看小姐对你有多好,以后可不能忘恩负义!”
小孩听言,目光直直地落在江言的脸上。
江言朝他顽皮地眨了眨眼,抿嘴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不过一直听周婆婆称呼小孩为小哑巴,她倒是想起了一回事,开口提议道:“周婆婆,我们总不能老是哑巴哑巴地喊他,还是给他起个名字吧。”
周婆婆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的,奇怪道:“叫哑巴怎么了?大家都这么叫的。”
“有个名字还是要好听一些的。”江言语气踌躇,她穿书前,就最讨厌别人喊她弟弟哑巴,她一听便觉得非常刺耳,总觉得这是一个带着侮辱性的字眼。
周婆婆倒是没有争论,一般主子买了奴婢回来也是要赐个名啥的,便说道:“那小姐现在给他取一个吧。”
小孩听到她们二人此时正在讨论自己,还说要给他取个名字,便立即扭头望向了江言。
江言左思右想,这名字主要就是要好记顺口,太难的就不要了,起一个顺口的就成。
不过叫什么呢?
江言打量着小孩全身上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这个孩子的情景。当时的他蹲在墙角处,好似身体里藏了一匹野兽,随时都会给予外界致命一击。尤其是他的眼神,凶狠,充满了野性。
“要不就叫小野吧。”江言喃喃自语道。
周婆婆默念了几遍,倒觉得挺顺口的:“这名挺好。”
江言观察着小孩的反应,眼里有些期待:“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孩眼眸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还没抓住便又很快消失了。
周婆婆看小孩呆愣楞地坐在那里,一点反应都不给,怒其不争地骂道:“你这不仅仅只是嘴哑,耳朵也聋!以后要是再这么招人讨厌的话,就连小姐都不会喜欢你的!”
小孩的身体顿时僵住,眼中难得出现了几分迷茫。
江言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已经乱了的头发,今早上她没绑好,现在头发便已经松松散散地垂了下来,不过摸起来手感还是不错的。
脸上漾起一抹笑意:“那就算你默认了,以后我们都这么喊你,小野。”
小孩就这么有了名字,小野,还是眼前这个人帮他取的。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名字究竟是好是坏,不过从她口中念出来,总归是好听的。
江言有些手痒,便把他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一些,指了指自己前面的空地,示意他到跟前来:“小野,你过来,我再重新帮你把头发绑好。”
小野盯着江言瞧,最终还是乖觉地背过身子,蹲在了江言的身前。
江言坐在马车里的座位上,这个高度倒是刚好,迫不及待地把梳子拿了出来,趁着现在没事做,开始练习绑头发。
一旁的周婆婆偶尔指点了两句,很快便又觉得脑中有些犯晕,车内虽有两个小窗,不过里面的空气依旧逼仄,便和小姐说自己要到车前透透气。
江言自然点头,嘱咐周婆婆拿把伞出去,好歹遮点太阳。
周婆婆掀开车帘,坐到了外面的车辕上,这风一吹,脑子立马清明起来,刚好还能和正在驾车的车夫说说话,互相也能做个伴。
江言经过一次次的失败,终于绑得有模有样了。对着被她摧残了很久的小野,颇有些自卖自夸地说道:“好啦,这次我就绑得很好!”
小野听言便想去摸摸自己的头发,结果被江言不轻不重地打了手背。
江言此时对自己的作品万分满意,生怕他乱碰,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破坏了,耳提面命道:“你先、别碰,等会把我绑的头发给弄坏了!”
小野被打手的一瞬间,眼中瞬时弥漫着戾气,但听到从头顶传来的声音,眼里重新恢复理智,不动声色地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江言如今没事做,便有些无聊地躺在座位上,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小声说话声,再加上车内很是安静。很快便觉得有些犯困,蜷缩着身子,缓缓地阖上双眼,打算小小地眯一会。
很快,江言察觉到自己的神志仿佛在被什么东西不断地拉扯,想醒来,脑袋却越来越昏沉,直到她听不见外界一丝声音。
等她脑中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前面出现了零星亮光。江言下意识往前走去,一个少女背对着她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