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这位内心强大的男人在思考一个多么幼稚的问题。
他在想,如果真像厉威扬或爱因斯坦所说的,接近光速,生命就会变长,那么,如果他停滞了速度,生命会不会,立刻消逝?
喘不过气来。
厉威扬慢悠悠走到商宇贤的身后,刚想开口唤他,又顿住口,后退几步,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仰望着星空。
男人惆怅的时候,也挺矫情的,不过两个男人一起沉默的风景挺好。
后来,厉威扬在小超市买了两箱啤酒,索性就坐在路边和商宇贤开喝。
月光之中,萧条的大街,挣扎的树枝,绮丽的霓虹灯,高新区的宁静夜色里,两个中年男人,聊一聊感情问题。
“你到底确不确定,自己能喜欢男人?
“不知道。”
“好吧,我换个问法,你喜不喜欢你那小朋友。”
“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厉威扬举着啤酒瓶子,走到商宇贤的身边坐下,“商二,还记得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去澳门,用身上所有的钱,赢的那匹马么?”
商宇贤点头:“娜娜?”
厉威扬点头:“对,当时你给它取名叫娜娜,伊沙娜,三年爆一次冷门,这么好运被我们撞上了。无论我怎么阻止,你还是不顾一切买它赢。当时我问你为什么买它,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太久远了,商宇贤想不起来:“直觉?”
厉威扬说:“不是,每个有直觉的人,都放不掉他的惶恐,可是你当时相当淡定啊,花光了我们所有的钱——算了,我提醒你一下,你的回答很简单,让我至今难忘。”
商宇贤回想:“我当时说,我经过了周密的计算?”
“你是华罗庚?”
“我喝醉了?”
“你醉过吗?”
商宇贤不耐:“我到底说了什么?”
厉威扬叹气:“你说,你喜欢它,所以要得到它。”
商宇贤一怔。
厉威扬:“就这么简单,当时你说的,喜欢,就得到。”
终于明白,这个纨绔公子哥,究竟想表达什么。
商宇贤笑了笑:“当时年少,语言匮乏。”
“什么?扯淡,年少?我二十岁,你二十七八岁啦,”厉威扬干脆单刀直入,“我说,既然喜欢他,就弄到身边,抢过来啊,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这就叫……懦弱!”
商宇贤瞟他一眼:“活得不耐烦了?”
厉威扬是豁出去了,小声说:“对不起,不过我没说错。”
“懦弱?”
身边传来商宇贤轻轻的笑声。
“两个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说的对,我是挺怕的。”
“……”
商宇贤垂眼,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酒瓶,低声:“我没有勇气,是因为我不盲目——格列佛游记说,盲目可以增加一个人的勇气,因为我们无法看到前方的危险。”
“什么跟什么啊,别跟我扯这些文绉绉的,我没文化!什么危险,就是坦诚点儿,主动点儿,那么难?”厉威扬又开了两瓶酒,“说句不好听的,像咱们这种人,想找个对自己真心的容易么,比如我,我都不知道昨天和我做过爱的,是因为喜欢和我做,还是喜欢和我的钱做,还是单纯的喜欢我。一辈子遇见一个中意的不容易,你爱我,我爱你,在一起,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