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巴东
淮南城的消息一传过来,王柏立马急躁起来。原本若是李景和登基,与他同为兄弟的三皇子还有争一争的正统性。
可现在魏宁帝好端端在魏国的龙椅上坐着,那身为人子的李景宴在巴东割据便是一望便知的篡位谋反。
且李景和逃往南陈,南陈收留李景和后,那南陈那边便不可能再容得下自己了。
于是王柏再三逼迫李景宴下诏书自立登基,但李景宴一拖再拖。
王柏最后索性去找王眉儿,让王眉儿努力早日诞下皇孙。反正左右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用天家血脉做最后的遮羞布,皇子皇孙都是一样。
另一边,王眉儿三番五次逼迫李景宴不成,便在饭菜里下手脚。
察觉到不对的李景宴在自己头脑还算清醒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跑到院里用于救火的海缸前,哗啦一声将半个身子浸在已经结了层薄冰的冰水中。
李景宴和李望舒一样,兄妹俩都是从小怕冷,这也是为什么李景宴去蹭李望舒演武殿的原因,寒冬的地龙烧的旺,叫他不舍得挪地方。
在寒风侵肌的深夜里,袅袅的白气顺着李景宴湿贴在身上的单衣升腾而起,带走了他身上所剩无几的热量。
当寒气似刺骨的尖针细细密密的锥入全身每一个毛孔时,李景宴感到一股极端的痛从骨缝里阴绵地生出,扎的他无处可逃。
原来,这才是清毒时万万不可受寒的原因啊。。。
李景宴自幼给李望舒当习武的陪练,师父是面冷手狠的宋温安。后来,与宋温宁赐婚后,他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挨一顿公报私仇的好打。
自认极能忍受疼痛的李景宴,此刻几乎是疼的站不起身,冷汗淋漓地靠在水缸旁,苍白的双唇被咬的渗出血迹。
“李景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王眉儿怒容满面,咬着牙齿,恨不得将他撕碎了喂狗:“既然夫君你这么喜欢大冷天玩冰水。。。”
她阴森森瞥了水缸一眼,对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吩咐道:“去把三殿下的被褥全泼上冰水,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给他换!”
“王姑娘,你莫要管我叫夫君。。。”李景宴缓和了一下,忍着浑身的疼,对她开口讲了成亲后的第一句话:“我李景宴虽出身薄情帝王家,但此生也仅有一位夫人。”
他的声音因为受寒而控制不已的发抖,却依旧掷地有声:
“她是魏国淮南城北平王家的小郡主,名叫宋温宁!是我三书六聘,十六抬大轿,于天地高堂前行过三礼,才明媒正娶到的夫人。。。”
冰冷的水滴顺着他湿漉漉发丝滴下,他似被厚雪压垂的青松,体外体内都彻着化不开的寒气:
“哪怕我命薄,生前无福伴我夫人千千岁,死后我也要与她同椁相守。而你。。。”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厌恶与反感:“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与我夫妻相称简直可笑荒唐!”
“好一个生同衾死同穴!”王眉儿气的发疯,双手直接掐住了李景宴的脖子,眼睛死死盯着他冷白如雪的脸,恶狠狠地威胁:
“倘若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还怎么与她相守?”
李景宴笑笑,清潭似的双眸映着点散漫,毫不在乎她的威胁:
“那我便去忘川河畔、孟婆桥上等着她,百年,千年,我都等得起。”
“那她若是不肯等你呢?”王眉儿忽然松开手,娇媚一笑,看的李景宴心里骤然一沉。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王眉儿懒得敷衍,半个多月的相处,已经耗光了她的耐心:“我早已找人解决了那弃妇。”
既然和离不能让他死心,那人都死了,总该让他死心吧。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派人把宋温宁直接做掉!
许是王眉儿表情太过逼真,也可能是王眉儿平日行迹太过毒辣,李景宴一时愣在原地。
“宁宁。。。”
李景宴双唇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眉儿,却从王眉儿脸上瞧不出一丝哄骗他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