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湛噗哧笑下:“那都是骗人的玩意,若真有话本里说的那么神乎,那这天下还得了?”把人摆正,薛湛拿着梳子给整理发形。朱麒麟的头发乌黑浓密,但发色却是太过柔顺漂亮,为了符合这里的特征薛湛还要给调特致的发膏把这份柔顺亮渍给遮住。别人抹发膏都是想要把头发变漂亮,他抹发膏反到要变丑,想想也是醉了。很快装扮完成,薛湛把人撵去看门,洗了个战斗澡,坐到梳装台就着之前的东西涂涂抹抹,不多时一个肤色偏深的糙汉子就新鲜出炉了。朱麒麟看着:“现在估计没人能认得出我们。”不怪他惊奇,实在是朱麒麟的身份使然让他对这些微末小道的映象只存在于话本。卤肉跟烧酒送上来,朱麒麟犹豫下怕把妆给弄没了,薛湛乐了:“国公爷放心,除非用我配制的药水,否则这妆不是那么容易掉的。”朱麒麟这才放心吃饭。卤肉炒菜,味道自然说不上美,但烧酒够劲,一口下去剐着喉咙却是暖到脚底心,一天的风寒都祛了个干净。薛湛喝的粗糙豪爽,朱麒麟却仍旧喝的优雅精致,好像不是剐喉咙像刀子似的烧酒,而是后劲绵长醇厚的极品佳酿。两人就着卤肉烧酒添饱肚子,楼下就传来一阵喧哗声,薛湛打开窗户悄悄望了眼,随即关上窗户。“差不多了。”朱麒麟放下酒杯。薛湛领着朱麒麟从窗户飞身而下,闪身一过混到刚才来的那队商队里,商队主人眼睑一眯,薛湛迎身上来,嘴角勾出抹笑意,悄声道:“小六六最近有没有乖呀?”商队主人先是一惊,尔后脸色升起无奈:“主子,”“嘘~”薛湛竖起手指。商六额头滴下黑线:“主子你又闹什么幺蛾子?”薛湛瞪眼:“什么叫我又闹什么幺蛾子?我一直很正经好吧。”“呵呵。”被自己属下鄙视的薛湛下意识就要扬扬主子的威武,朱麒麟适时插了句:“世子,正事要紧。”薛湛只得讪讪收回袖子。“我们要混进骊山城。”半年不见一见面就给难题,商六想哭。“骊山城防查严格不让带生人,而且我这趁商也不去骊山城呀。”“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商六欲哭无泪:“你是。”“那不就得了?我就去骊山城就去骊山城。”“可是这些货都是预定好的”余下的话灭在薛湛挑眉的脸下,自暴自弃抹把脸:“你是主子。”在薛湛孺子可教的视线下商队改道骊山城,骊山城防查严格绝不是句假话,好在商六也曾经在骊山城易过货,好说歹说,最后守城的看到他带的货物大多是茶叶跟细棉布,这才准许进城,但进城要交笔可观的保证金,而且只能呆三天,三天过后一定要出城,最后还要经过严厉的盘查,查无可疑之处这才真正让他们进城。商六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在出驿站时就让商队里另两个护卫顶替了薛湛两人,所以整个商队的人数跟通行证上的才对上。三天后出城,人数也要跟通行证对的上才行。“放行!”随一行令下,商队才缓缓进城。薛湛跟朱麒麟低着头推着货物进城。以商队护卫进城的视线跟之前被刘诸齐迎进城的视线完全不一样,似乎是站的低所以才会看的更真实,不像当初来时骑在马上匆匆一瞥。走没到一半,薛湛看似无意的凑到朱麒麟面前:“进城开始就有人跟着我们。”朱麒麟微不可察的拧眉,随即颔首:“继续跟商队走。”做戏做足套,朱麒麟最后甚至一起帮忙搬货物,把薛湛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要是京城那些人知道了,估计会恨不得把这些货物给供起来!盯梢的人似乎没一丝放松,两人也不得不谨言慎行起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也差不多到日落时分了。日落时分也是主是让人放松的时候,薛湛跟朱麒麟还是隐密的来到布政使府。跟大多数官衙一样,前面是衙门工作的地方,后边则是命官居住的地方,在前门盯了一刻钟毫无动静,薛湛又示意去后门,不想到真有收获。只见两匹马拉的木板车,上头绑着两个箱子,箱子漆成红色看着很是喜庆,这样的马车足足有六队,堵在门口拉着老长的队伍,生恐别人不知道这是布政使夫人娘家送来的年礼。薛湛拍拍朱麒麟示意:“走。”两人顺着马车路线一路走,薛湛捻起马车轮碾出的土的痕迹看了看:“国公爷在这等等。”语罢钻进人群,再回来时,拿了个黑呼呼的东西顺着车轮痕迹一路扫过,扫完看了眼递给朱麒麟。朱麒麟用手捻了把,沉声:“是铁屑。”薛湛拿来的东西正是磁铁,铁屑微小用肉眼极难鉴定,但用磁铁一试,立马就能知道是什么。所谓布政使夫人娘家送来的年礼,要用两匹马拉,车轮吃力又深,而且还沾着铁屑,这代表什么?绝对不是马车经过哪处沾上的,怕是马车箱子里装的就是铁器。铁器一直是朝庭把持,就算刘诸刘为一方布政使也无权铸造铁器,而且铁一直是严禁外流的东西,刘诸齐哪来的铁源?估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铁矿。私铸铁器,抄家灭族,私开铁矿不报朝庭,呵呵,几条命都不够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铁流向了哪里?连想到骊山城的特殊环境,薛湛也不免打了个寒颤。朱麒麟被脂粉掩住的脸色沉的滴水,收好磁铁沉声:“先回去。”回到客栈天色完全黑了,商六见两人回来,心里松了口气嘴里却是严厉道:“让你们出去看看有什么货好卖,结果逛到这时候才回,还想不想早点回去了?”薛湛嘻嘻哈哈讨饶两句,就着大厅吃了顿粗糙的晚饭,两人回到房间。薛湛把两人的妆洗了,商六闪身进了门。“商六见过主子。”“起来吧。”朱麒麟身份特殊,薛湛就没介绍的意思了,直言问:“你打听到了什么?”“主子怕打草惊蛇,属下也就没敢细问,只知道骊山城最好卖的是老茶,细棉布,棉花,陶碗等粗糙陶器,丝绸精致瓷器也有人卖,但不如老茶细棉布等紧俏。城里大都是以物换物,很少用银子买,对了主子让我问皮毛一事,属下打听发现市场上皮毛极少,而且品相很差。”老茶易久放,细棉布可用于战场包扎伤口,棉花防寒止血,陶碗便宜扎实,这刘诸齐是义无反顾狂奔在造反大业上了?“城里对刘诸齐的映像呢?”商六想了下:“都是偏好的,似乎颇为赞赏。”“布政使夫人呢?”“布政使夫人很少出门,说是身体不好,出身似乎是京城贵女。”商六低头,颇觉不好意思:“就只打探这么多了,属下惭愧。”商六只是经商预留的人才,并不像吴用一等是他亲自训练,能有这些成绩薛湛已经很满意了,是以并不怪罪,反而劝道:“这么多已经够了。之后你不用再打探了,好生把货物卖完,我们三天后就出城。”商六拱手退下,朱麒麟沉吟声:“我似乎听过,刘诸齐娶的是京城光禄寺少卿的嫡女。”光禄寺少卿,正五品,比刘诸齐官位还低,但光禄寺是京官,见面大三级,而且他一个京官的嫡女嫁给一个边境布政使?表面是高嫁,但别忘了刘诸齐永远抹不掉的蛮夷出身。薛湛都不免揉额:“这事越来越麻烦了。”一个堂堂布政使,先是阳奉阴违朝庭政令,尔后逼反羌人,再借刀杀人抹黑朝庭,现在又铁铸铁器私开铁矿,还储备战争物资,现在还牵扯京城命官,任一条拉出来都够天子震怒了。天子一怒浮尸百万,京城菜市口估计又要每天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