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结尾,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混战爆发,男主角战死,女主角殉情,相当凄美壮丽。只是精彩的故事依旧没能吸引住大男孩的注意力,等到时慈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舞剧的第一幕已经进行到一半。宁馥终于在众多扮演侍者的伴舞中以公主身份登场,这里两人斗武,太子舞剑,公主躲避,画面极具张力,动作也相当有难度。饰演公主的女演员需要双腿在空中轻盈弹跳行进的同时手臂伸直,以身体带动双臂在空中画圆,既得在这期间稳住重心,控制速度,还得保证动作连贯标准,需要非常强的平衡力以及身体的控制力。时慈只看台上公主衣袂翻飞,在一片轻淡的白雾中旋转盛放,最后袅袅婷婷地落地站稳,粉面桃腮眼波流转,透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高傲与骄矜。她的气质实在是太适合公主这个角色了,她往台下扫一眼,就仿佛是永远也触碰不到的高岭之花,在人迹罕至的悬崖边独自孤傲盛开。随即侍女们簇拥而上,与她舞到一起,所有演员的配合已经被打磨到无可挑剔,但谁也不会在这段柔美的集体舞中认错主角。独舞时她是一颗孤星,群舞时她如一轮弯月,仿佛天生为了舞台而生。演出结束,宁馥站在最中间朝台下鞠躬,沐浴着台下雷动的掌声,脸上终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时慈听见身旁的男人一边鼓掌,一边侧头看过来:“宁小姐确实越跳越好了,对吧,时先生?”时慈心里的酸水儿已经开始冒泡了,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也没注意到宋持风的语气和眼神皆是相当意味深长,不等散场便直接从前场绕到后台,叫住还没来得及进更衣室卸妆换衣服的宁馥:“宁宁!”宁馥停下脚步回过头,就看时慈快步走了过来。旁边一堆人立刻懂眼色地做鸟兽状散去,干咳的干咳,跑路的跑路,十几秒钟就走了个干干净净。两个人终于在时隔这么久后见了面,时慈按捺不住走过去抱了她一下,内心那种涌动膨胀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实打实的拥抱而消减半分。“怎么了,时慈?”宁馥头一次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她抬手拍了拍时慈的背,就看宋持风从连接前后台的拐角拐了进来。现在已经三月中旬,这两天天气转暖,男人身上只披着一件深棕色的长款薄风衣,怀中抱着一束花,步伐从容而坦然。宁馥本来想着时慈下午来,想让宋持风看上午场,但碰巧宋持风上午的时间被一场临时的视频会议耽搁,只能排到下午。“宋先生好!”“你好。”时慈听见身后有人跟宋持风打招呼,也松开了宁馥回过头去,就看男人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站定,目光堂堂正正地落在了身旁的宁馥身上。“演出非常精彩,这次临时换主演,辛苦你排练了。”时慈看着那一束从入场前就被宋持风捧在怀里直到结束的花,就在自己的面前,被亲手交到了宁馥手上。上台前,宁馥其实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坐到了一起,宋持风手里还抱着一束花。两个人坐在一起,却完全没有交流,时慈好像在发呆,看着别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时宁馥好像有些感觉,却没想到这束花会让宋持风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方式送到自己手里。她抬眸,却对上宋持风的眼神中几分暧昧的热度,烫得她心口微微一麻,赶紧别开眼去。“谢谢宋先生。”宁馥垂下眼眸,朝宋持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呆愣的时慈:“我去换衣服,你去外面等我吧。”时慈还怔怔地看着她手中那一束花,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哦,好……”宁馥也没再跟宋持风多说什么,直接抱着花进了更衣室。更衣室里,女孩子们都在讨论等一下宋持风请全团吃饭的事情,余晓枫想起什么,又朝宁馥八卦地笑:“今天宁馥应该是去不了了吧。”“不过今天宁馥这束花好像是宋总给的啊!”旁边一个女生接话道,“我刚看见时慈倒是两手空空的。”“毕竟临时换主演,宁馥第一次挑大梁还扛住了,送束花慰问一下,表示对主演的肯定,很正常啊。”余晓枫说着笑得越来越大声,“而且话别说太早,我们哪知道人家背地里准备了多少啊。”其他女孩顿时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明白,看着宁馥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许暧昧:“那小宁同志今天估计是不能蹭上宋总的饭了。”宁馥换好衣服出来,就看余晓枫大声干咳一声,然后凑过来小声问她:“你今晚还回来吗?我睡前反锁房门?”她拿浸透卸妆水的化妆棉敷在脸上,不方便张嘴说话,就只说了一个字:“回。”宁馥换回自己的衣服,也来不及再化妆,就直接素面朝天地从剧院里出来。时慈估计是刚才被宋持风提醒才回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带花,临时去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相当大一束红玫瑰,花骨朵挤挤挨挨地并在一起,仿佛一片红色的海,花枝已经被花店剪去大半,抱在怀里却还是沉甸甸的重量感。“宁宁,对不起,我今天满脑子都想着等一下要带你去哪里玩,都忘了给你买花了。”时慈很诚恳地向她认错,“那家店剩下的红玫瑰我都买下来了,就这么多,凑不到九十九枝……”宁馥接过玫瑰,朝时慈淡淡地笑了笑:“没事儿啊,其实不买也没什么的。”听见宁馥懂事儿体贴的话,时慈心里却更是空落落的。他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话,只能强打起精神说:“那我们去吃饭吧,我已经订好餐厅了。”看得出时慈这一次也下了不少功夫,提前在附近一个环境相当好的西餐厅订好了一个高台位,坐在那里俯视全场的同时,底下的人却很难看见他们,私密而又有氛围。两人走过去面对面入座,时慈从侍者手中接过菜单扫了一眼,第一句话却是跟她说:“宁宁,等我们答辩完了,你休个长假,我也休个长假,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往常他这么说,宁馥都会很高兴,但这一次,她神色却依旧淡淡的,只抬眸问他:“那你的研发怎么办?”时慈愣了一下,讪笑着说:“你怎么突然比我还关心研发了?没关系的啦……”“时慈,我以前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什么事儿都会跟我分享。”两人手中都拿着菜单,却谁都没有低头去看,侍者早就自觉避开,留下餐厅上方这块小空间让他们自由交谈。宁馥还是希望时慈能坦诚地告诉她,哪怕是那么严重的一个错误。那头的时慈沉默了片刻:“宁宁,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开始找雇员了,我们会组成一个团队,到时候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的……”但时慈还是给出了一个让她失望的答案。七年,整整七年。七年时间已经让她能够轻而易举地读出他所有的微表情,包括紧张与隐瞒。七年时间却也让宁馥越来越看不懂时慈,看不懂他到底为什么会想尽办法,为了掩盖一个错,而去犯一个更大的错。宁馥沉默下来,思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时慈主动开口。时慈却从她的沉默中读出了更多含义:“宁宁,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宁馥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时慈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你以后越跳越好,你接触到的人也会越来越优秀,就像是宋先生那样的人如果频繁出现在你眼前,你还会觉得我好吗?……”这也是时慈真正不希望宁馥能站在舞台上的根本原因。高中的时候,宁馥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开窍,她苦练基本功,但真的上台却不是那么灵性,而他在学校则是成绩优异,每次月考成绩都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