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好。”利维拿出一副丁腈手套,一边戴一边跟玛汀一起沿着车道走去。“我们说好了这段时间先把这事儿搁一边,慢慢来,如果真能发展得起来的话。”
假如让利维穿越回去,他还是会选择跟多米尼克睡,因为那晚实在太美妙了。与一名床上功夫高超的英俊爱人缠绵几个小时,抛开一切状况和紧张感,比任何激烈的运动都更令他放松。他就需要这个。
然而,他还是免不了心生罪恶感。跟斯坦顿分手才刚过二十四小时多一点他就转而跟多米尼克上床。要是斯坦顿知道了,非崩溃不可。利维又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戏法似的对斯坦顿情断意绝。他的心还伤着,对未知的将来又困惑又焦虑,即使在被多米尼克越发深深吸引的同时,他对斯坦顿的思念也没有停过。
先不管那么多,他眼下还有工作要做,需要他把公私分开。利维把自己那堆破事儿搁下,做好心理准备应对“黑桃七”这次制造的状况。
车库门开着,里面可以停下三辆车,犯罪现场调查科的人和穿制服的巡警正围着一辆银色雷克萨斯三厢车扒拉——巡警里有吉布斯,还真是给利维的这个早餐锦上添花。他和玛汀一起朝驾驶座这边的车门走去。
受害者是一名三十五岁上下的白人男子,须发整洁、衣着体面。“黑桃七”把他安置成正要倒车出库的样子——钥匙插在点火器里,不过车子是熄火的,死者身上扣着安全带。他的双手牢牢握着方向盘,多半跟古德温握啤酒瓶一样,是被粘上去的。一群苍蝇嗡嗡萦绕在死者脖子的豁开处。
标志性的纸牌被夹在他的左手和方向盘之间,汽车杯托里还放着半瓶威士忌。车厢里的其他地方塞满了空烈酒瓶。
“我认得这人,”利维在脑海里搜索其姓名。“本杰明·罗斯,对吧?”
“没错,”玛汀说,“他会被凶手盯上还真不怎么让人意外呢。”
两年前的本杰明·罗斯案曾引发全市热议。酒驾的他撞死了一个名叫阿曼多·莫伊托索的年轻路人。他聘请了一队实力雄厚的辩护律师,这些人一开始的策略是找来一名德高望重的精神科医生给出诊断,把罗斯说成是“严重的物质依赖症患者”,这一毁灭性顽疾破坏了他的判断力和控制冲动的能力,希望借此对陪审团打同情牌。
就在审判开始仅两天后,公诉人对罗斯提了一个很优厚的控辩交易[2],只要被告放弃原本的“无罪申诉”就能换一个非常轻的责罚——入狱六个月加缓刑、一大笔罚金、社区劳动,外加针对物质依赖的心理咨询。这桩交易引发了广泛的抗议呼声,因为在广大民众看来,罗斯的害命行径等于是被轻轻放过了。
显然,“黑桃七”也是持这一意见的。
“我可以开车门了吗?”利维问犯罪调查科的人。见她点头,他把驾驶座车门“砰”的一声打开,然后探进去好看得更仔细。干净利落的一刀划过受害者的咽喉,没有反抗迹象,没有自卫造成的伤痕。“我们需要做彻底的毒理检测,但这看来与‘黑桃七’的作案手法吻合。”
“是啊,除了这堆酒瓶子,”玛汀一边围着车走一边指出道,“‘黑桃七’此前从未在现场加入纸牌以外的东西,不过这些过场摆明了是要跟罗斯的罪行挂钩。为什么这次想到搞这一出了?”
利维站直起来。“也许此人在成功杀了几个人后,感觉更自信也更有创意了。也可能事件的公开令其斗志昂扬。此人在作案的舞台效果上下的工夫可一点不比其他方面差。”
“这里准有一百个酒瓶不止。现在我们知道这五天里,这人都在干啥了。”
这些酒瓶包含了所有能想象到的烈酒种类,品牌从顶级货到利维拿十尺长的杆子都不愿碰的劣质杂牌应有尽有。“我们得查一查本地区内所有的酒商,看他们有没有遇到大批量购买的顾客。”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记下。环顾四周,他看到吉布斯在跟验尸官调情,于是清了清喉咙引起其注意。“是谁发现受害者的?”
“他老婆。”吉布斯打住调情来到车边回答利维和玛汀。“她去了外地,丈夫说好了今早来机场接她。结果他没到,她就打优步回家,准备回去后放他的血,没想到‘黑桃七’先她一步把事情搞定了。”
玛汀和利维不禁皱脸。“天呐,吉布斯,尊重一下死者。”玛汀说。
吉布斯两手一甩。“凭什么尊重?这人渣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结果受到的惩罚比有些人持有大麻的罪还轻。这也太操蛋了。”
“控辩交易是我们的司法体系运作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利维说,尽管两年前他也被那个交易的内容震惊到了。他一直以为公诉人是被医生的诊断结果搞怕了,从而才决定让罗斯多少承认一点,总比完全脱罪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