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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轿夫走了大半天累了，简单吃了口饭便开了房间躺到床上。曾国藩等三人则要了两荤两素四样菜，又要了个山东的大杂烩，肃顺、台庄二人今天特意让店家多烫了一斤酒，好啃猪蹄儿的台庄又到街上的熟肉店包了八个肥猪蹄，三人就边吃边喝边谈闲话。

曾国藩因为有癣疾喝不得酒，一沾酒身上的癣疾就大发作，只能慢慢地啃猪蹄儿。

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店家的话也多起来。

&ldo;看这位爷的举止，小的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开大铺子的。&rdo;店家笑着问曾国藩，属于没话找话的那种。

曾国藩微微一笑，没言语。肃顺这时道：&ldo;掌柜的，你看我呢？&rdo;

店家把头歪起来看肃顺和台庄，见他二人吃东西的狼吞虎咽劲儿，就满脸堆笑道：&ldo;小的肯定，二位爷是这位大爷的伙计，怎么样？猜得不错吧！&rdo;

一句话说得曾国藩三人全都笑了起来。

&ldo;动问掌柜的，&rdo;曾国藩放下筷子道，&ldo;咱这平原县，倒是太平得很哪。我们几个路过县衙门，竟没有看见一个打官司告状的；我们在直隶，大小衙门口告状的人排成长龙。全国都像平原县这样，那真是国泰民安的升平气象啊！&rdo;

&ldo;哼！&rdo;吃饭的人中有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哼了一声。

曾国藩循声望去，见哼的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乌黑的面皮，半眯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一脸的络腮胡子，戴顶破毡帽，正在下死力地咬手中的那卷煎饼，一副不解气的样子。咀嚼的时候，两个耳朵也跟着动。

曾国藩站起来笑着招呼一声：&ldo;小哥，过来一起吃如何？&rdo;

&ldo;破毡帽&rdo;警惕地望一望曾国藩，忽然道：&ldo;谢了，我这天生咬煎饼的嘴，吃不得牛肉肥猪蹄儿！我这四川巴蜀人要能顿顿吃上大煎饼，又何至于来平原天天挨板子！&rdo;

店家忙道：&ldo;客官省省嘴吧，这话真传出去，您老就走不出平原县了。您以为平原还是以前的平原哪？&rdo;

见&ldo;破毡帽&rdo;不再言语，店家转身又对着众人道：&ldo;吃罢饭喝完酒，各位都早早歇吧。俺平原县天一擦黑就清街，碰到准头上，打板子罚银两整你个两手空空，干做冤大头。俺家在平原开了三代的客栈，从没诳过人。&rdo;

曾国藩和肃顺对望了一下，谁也没言语，坐下怏怏吃起来，各揣满腹心事。

饭后，略在房间床上躺了躺，曾国藩对肃顺道：&ldo;肃管家呀，这平原难得来一趟，听说大汉皇叔刘玄德曾在这里做过县令呢，咱俩是不是逛一逛啊？&rdo;

肃顺站起来道：&ldo;还是老规矩，台庄看行李，我陪爷逛。&rdo;

走出客栈的大门，曾国藩先吃一惊，大街上果然有衙门中人穿着皂衣皂裤在四处巡街，除这些人之外，看不见一个百姓。是时，天刚见黑，正该是人们饭后闲逛的时候。如在京师，此刻最热闹。

两人对望了一下，慢慢踱到街上，早见个衙役火燎燎地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当中一个奔跑如飞的小衙役最早来到曾国藩的面前，捕人的链子往两人的头上一搭，喜滋滋地尖声尖气道：&ldo;这回总算有米下锅了，谢两位爷了!‐‐跟大爷回衙门吧。&rdo;

曾国藩正要讲话，见又有四个胖大衙役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其中一个用手一指先到的那位，嗡声嗡气道：&ldo;吃独食不仗义，‐‐哥几个平分！&rdo;

另三个道：&ldo;自然平分！跟他嗦啥！&rdo;

先到的那位小衙役尖着嗓子急道：&ldo;这两个明明是我抓的，怎么能平分呢？‐‐您们抓的又何曾给过我！四位大爷呀，这两个就让小的这一回吧！您们吃干的，俺喝碗粥还不行吗？&rdo;

&ldo;让你个鸟！&rdo;一个高个子衙役一拳把先到的那位打倒在地，又劈手把套在曾国藩、肃顺二人脖子上的链子摘下来，往地面上一掼，忿忿地道：&ldo;你听着，这两个肥佬是我们哥四个逮的，没你的事儿!‐‐我数三声，赶紧给我滚！&rdo;

另三个道：&ldo;还不快滚，等着吃老拳哪？&rdo;

瘦小枯干的小衙役麻利地爬起身，用双手抱住头狼狈逃窜。

肃顺这时笑道：&ldo;你们几个争来争去，把咱家都闹糊涂了！抓人也该有个理由不是？！&rdo;

高个子先把手中的链子哗啦哗啦往他二人脖子上一套道：&ldo;先套上再给你看理由。‐‐俺平原县是山东省最太平的县，大堂上都有吏部叙优的文告呢！&rdo;

说着，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往肃顺手里一塞道：&ldo;边走边看吧。‐‐俺张老歪从来都是公事公办，没难为过人。&rdo;

肃顺展开那张纸，送到曾国藩的眼前，曾国藩见写道‐‐安民告示因旱灾匪乱，防流民窜境，为安全计，本县全境酉时净街；净街后有胆敢游玩闲逛者，处以杖二十，罚银十两，老幼不论，按人头算。若想免杖，添银五两。皇亲国戚，一律平等。

平原县正堂启看完这告示，曾国藩自忖：&ldo;怪不得平原看不见流民、百姓，流民不敢走平原，百姓是不想进城来惹麻烦。&rdo;

肃顺这时道：&ldo;爷，咱到大堂上开开眼也无妨。刘大叔坐过的地方，肯定差不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