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君觉得自己隐隐能猜到娘亲的如意算盘:这样放着,等一段感情慢慢变凉,然后变味,最后什么都没有了。日后两人女婚男嫁,各不相干。
公子只停了一会便走了。苏星过了片刻便收拾了书,说要出去骑马。
她们经常去的地方其实是一片猎场,有些远,来回得一天路程,有时候也会在那里过夜。因贵族王孙常常去,附近倒也有些干净精致的住所,所以韶君并不担心。
苏星这一匹马年纪还小,刚刚驯服没有多久,身上是光滑柔顺的红色毛,苏星取名“沉风”,有时候也叫它小风。与小风相处也有一个半月,苏星的马术总算没有最初那么难看,至少现在整天在马上也不会觉得忍受不了,渐渐的还学了些越障、急停、过河、飞马取物的小技巧。
以往苏星和韶君常来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来,今天才到不久,却是来了几个人。那些人身材个个高大,身负强弓,相貌似乎有些奇特。
苏星拉住马看了一看,这几人簇拥着的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女,最然是那群人最小的一个,个子也还比苏星要高上半个头,跟韶君的身个差不多,身体很健康的样子,皮肤微嫌黑,却是健康的小麦肤色,看起来是经常晒太阳的结果。
这些人一靠近,韶君就露出戒备之色。虽然说这里的马场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但是谁知道万一发生起冲突起来,会不会吃点暗亏。
苏星听见那边少女身边一个青年女子打量了一下自己这边,道:“郡主,这边有人,要不要换个地方?”
少女向苏星这边望了一望,眼中是思考的神色,口中却是道:“为什么我要躲着别人,莫非本郡主见不得人吗?”
“郡主,主上吩咐过郡主,在京城尽量不要惹是生非的。”那女子苦心劝说道。
少女眼露讥笑:“赤娘,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惹是生非了?莫非在你眼里的安分守己就是足不出户,生人不近吗?母亲让来京城是念书并与京城的达官贵族好好交流,增进两族感情,你怎么好像就总见不得我多认识几个人呢?”
赤娘听的面色一黑:“郡主,不是属下有意干涉郡主,只是京城里的人物城府不浅,若是言辞不慎,难免会得罪人。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招惹些贵族王孙就少些麻烦。属下也是为郡主好。”
少女嘿嘿一笑:“赤娘,你的忠诚本郡主自然是知道——不过少结交不代表不结交吧。若是将来回祁连母亲问起我在京城都认识些什么人,对咱们祁连族都是什么看法,可叫我怎么回答呢!”说着一扬马鞭,就驱马向苏星这边奔来。
苏星自然是听见她们谈话了,在加上对方的外貌和衣着特点,苏星顿时明白这一群人定然不是本地人,而是北方最大的游牧民族——祁连。
祁连族世代以畜牧为生,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族人性情彪悍,人人能骑善射,很久之前,因生活艰难,常常南下掳掠。那个时候刘氏皇室还没有统一天下,年年兵祸,被她们折腾的焦头烂额。后来大约在五百多年前终于出现了一位惊采绝艳的大将军,不畏苦寒,领军北上,一举端了祁连族的老窝,逼得她们不得不与刘氏签订和约,许诺臣服并年年纳贡,当时的族长还将自己嫡长子送入皇室作了一位侧君。至此刘氏与祁连族也算是姻亲,熄了烧了几百年的烽火。
后来刘氏皇朝中有目光长远之士认为此举仅能保北方五十年平安,若要长治久安,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便建议皇帝在北方大开易市,将北方丰裕而南方稀缺的良种马匹、牛羊肉、稀有皮草、药材以及矿石与南方多见北方稀缺的金属、丝绸布匹、粮食以及各种工具机械书籍放在那里交换。此举一开,果然大大缓解了南北矛盾,而那几处易市因为大量的商贾、货物来往,也得了惊人的好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规模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华。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那有识之士也让皇帝下诏,让祁连族的王族将自己每一代的继承人从七岁起就送来京城学习“知识和礼仪”,与刘氏皇族和京城的士族搞好关系,以图“世代友好”。这一方是变相的关押人质,另一方面,却是要从精神上控制祁连族。试想一个从小在刘氏皇室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身边一同长大的伙伴也都是刘氏皇族或是京城权贵,即使没有多少亲近之意,又多少能生出造反之心呢。
苏星虽然没有见过祁连族的人,但隐隐听了这些对话,也大约猜到那皮肤微黑的少女的身份。只是,就这几句话听起来,这少女并不如大多数人所想象的质女温顺听话。苏星眼睛微动:虽然祁连族远在北方,但是这一两百年来因为两族并无兵祸,祁连族中又不少南下定居,或经商,或念书,甚至有人考取了功名在朝为官。
刘氏对祁连的危机感也日益淡薄,但是祁连却不一定。莫说本是异族,即使亲姐妹,藩王对皇室猜忌和防备为多,她就不信祁连族的王族和权贵们真地就那么甘心这么一直臣服。
如果能影响祁连王族,或者将来派的上用场——苏星心中盘算,决定尽可能得到这个少女的友谊,只是不知道这少女到底是什么性子,第一次见面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对自己印象深刻且又好感呢。
瞧了瞧从远处而来的少女,苏星目测了这距离,此刻自己的功夫水准似乎还属于“应该不可能听见对方的对话”的范畴,于是转头,脸微微露出些许疑惑,向韶君问道:“韶君,这些人似乎是贵族子女,怎么看起来有些奇怪,你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