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点点头。
于是容渊吩咐一边的侍子将笔墨纸砚摆上露台,随后将王夙又送回桥上,自己回到露台开始作画。
见两人在外面已经摆开架势作画的作画,摆姿势的摆姿势,苏星起身,向一边的侍子问:“他在下面吗?”
侍子面露讶色,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苏星便踏着窄窄的楼梯进入了船腹中的房间。房中光线昏暗,苏星只看见一个青竹般挺拔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暗处,面前放了一具桐木琴。
“这个时候来找我做什么?”苏星淡淡道。
那身影转过来,也不上前,隔着七八尺远,探究的目光在苏星身上扫过,然后开口道:“来看看你。”
“然后呢?”
“比上次见到你,又瘦了。”那青竹般的男子声音里并没有许多情绪,明明是关心之词,却听不出心痛的感觉,似乎是在说一个不认识的人的事情。
“看来那楚家大公子也并没有对你多经心,竟然叫我白白担心了。”可惜那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担心的味道。
苏星眯了眯眼睛:“岳云琴,以你现在的身份,似乎管得太多了一点。”
岳云琴的姿势这才有了些变化,走到苏星身边,微微歪了头:“身份?我以为我一年半前找你要的是银票,不是休书吧。”
入口微弱的光线将他的面容照亮,男子微微抬起眼眸,如同墨云翻滚,刹那间消失在天空,一轮濯洗清洁干净的太阳升起,只微微一笑,便如光芒透过云层,染翠了满园枝叶。
纵然曾经看了那么多次,苏星此刻还是觉得喉咙一紧,口中却没有停歇的回驳道:“如果你想要,我不介意写一封。”
岳云琴清亮如茶水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却不曾露出一丝愤怒或者失意,倒像是在评估她有没有这个胆量一样。看完,他回到琴边,坐下,低头手指轻轻的摸着琴弦,弦冰如水:“我以为——商清死了以后,你不会再娶了。”
苏星目光一下子阴沉起来,极度不悦的看着岳云琴:“商清的事情不用你来提醒我——我为什么娶楚君难道你会想不到?云琴,不要告诉我你的头脑已经退化到这种地步了!”
岳云琴头也不抬,只是闲闲的玩着手中的琴弦,好像觉得这个很有趣一样:“可是,女人都是好色花心的。以后你与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楚君朝夕相对,难道不会日久生情——我可是听说,你为了娶他很是出了些代价呢!”
玖零——还有范里华,你们两个大嘴巴!苏星恨恨的想。
苏星觉得自己不论什么时候面对岳云琴这个男人,耐心总是不够用,他似乎总是喜欢拣自己不想提的话题说,不气得她青筋直跳不罢休。
“要我发誓吗?”苏星眉毛一挑,眼中露出讽刺的笑,随后举手道:“我苏星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喜欢上楚君,如违此誓,人神——”
“够了!!”岳云琴手中的琴弦应声而断,他抬起冷森森的眼睛,斜睨着苏星:“十七小姐觉得发誓挺有趣是不是?”
琴弦断开,狠狠弹在岳云琴的手指上,顿时开了一个口子。岳云琴漫不经心看了一下,将手指放在口中吮了一会儿。
苏星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他的白皙如玉手指,一会又不自觉的落在他淡粉色的唇色上,忽然不知道想道什么,如同火燎了一样,眼睛一触即转,面色微微升起薄红。
岳云琴笑了。
“便这么看着我,就有了反应——看来那楚大公子没有好好的满足你?”岳云琴起身,走到苏星身边,依旧是青竹般淡淡疏凉的目光,依旧是青竹般谦谦优雅的站姿,他伸出一食指,点上苏星的额头,然后细细的滑过她的眉心,鼻梁,上唇,下唇,最后在她的两片唇缝上停了下来。
这样色情的动作,赤裸的调戏,为什么被他做出来却没有一丝暧昧的味道?
“苏星,想不想要我?”他忽然低头凑近她的耳朵,用刚刚够她听见的声音悄悄说,浅浅的笑依然是温和无害,不像情人间的狎昵,反倒像是朋友亲人又或者是师长间那种单纯明朗的笑:“别忘了,你的第一次,可是我引导的。”
苏星猛的推开他,怒道:“岳云琴,不要用那种一本正经、天真无辜的表情说这么下流猥琐的话!”
岳云琴被骂,不退反进,几乎面贴面,依旧是用那种“一本正经”、“天真无辜”的口吻好心“提醒”道:“苏星,我——一年七个月没有沾过女人了!”
苏星手拽得紧紧的,怒极反笑:“当初是你要走的——”
岳云琴忽然吻住她的唇,很小心很小心的一点点吮,好像上面沾着蜜糖一样,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苏、苏星,嗯,做一次在走吧——我,我会让容渊尽量拖住王夙的。”
苏星狠狠咬了岳云琴一口,逼他吃痛退开。
“当初,是你自己要走!”苏星的眼睛里是不能忽视的火光,低低吼了一句,转向楼梯,大步离开。
岳云琴看着苏星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有她的气息。
一年七个月。
先是柳商清,现在又是楚君。苏星,你这个混账王八蛋缺德带冒烟的你怎么不去死……
青竹样的美人,一个优雅的转身又在自个那架断了弦的桐木琴前发起呆来,目光依旧是无比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