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水面有愧色,“七叔受了极重的伤,也不知何时能醒过来,我怕走漏了风声,破坏计划,就放出风说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萧十一郎心念一动,“连城璧也不知道?”
唐水点了点头,“七叔还活着的事就只有我和阿星知道,连庄主也不知道。”
萧十一郎重重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那本来该死的唐家人如今在哪?”
唐水道:“我没等到连庄主的消息,就忍不住潜到宗牢去瞧,却发现他不见了,我立刻派阿星去瞧唐宏,他也死了,却是中了我唐门的剧毒‘息止’,死状极惨。”
萧十一郎心中已渐渐有数了,他站起身道:“我想去关过城璧的地方瞧瞧。”
“我带你去!”唐水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萧十一郎道:“逍遥散的解药,你服了吧。”
萧十一郎二话不说,接过纸包将药粉倒在嘴里,抬步跟着唐水走出门去。
唐水和萧十一郎一起来到宗牢门口,此时已是黎明前夕,天边泛起了一线青白,唐水指着门口道:“原本夜间还有两名弟子在此守门,他们竟不知道凶手是何时进去、又何时和连庄主一起离开的。”
萧十一郎想了想,问道:“这宗牢中可修有密道?”
唐水一怔,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这里确实有条密道,乃是我唐门先祖修来用作退路的,历来只有家主和掌机关的长老才知道……”掌机关的长老唐栾已死,唐家堡的总图早已落在凶手手中,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了。
萧十一郎一边推开了宗牢的门,一边道:“这宗牢的防守比起我住的地牢可差太多了。”
唐水苦笑一声,“宗牢原本就只是给宗门子弟反省悔过的所在,守备自然松懈,何况我们原本就打算故意放凶手进来,自然也就没能增添人手,连庄主剑术超群,也不像你被我们当真下了药,我怎么想也不觉得对上凶手他会落下风……”
“确实,”萧十一郎点头同意,他站在曾关过连城璧的房间门口,看着里面纹丝不乱的陈设,以及地面积灰上一道笔直向外的脚印,轻声道:“他是自己跟着凶手走的。”
萧十一郎的声音很平静,可唐水不知怎么的就从中听出了一股恼怒的味道,她刚想说什么,萧十一郎忽然抬步走进屋里,一把掀起了木板床上紧贴着墙角的薄被,然后就呆住了。
唐水见他身形突然一凝,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受震撼的东西,也不由得跟了进去,借着门外逐渐亮起来的天光,她看到在那薄被之下,木床与墙壁的缝隙间,放着一个三寸来长的小木人。
萧十一郎伸出手去拿那木人,他察觉自己的手竟然有些想要发抖,连忙用力克制住了,拿起那木人细瞧。
木人不大,但刻的却十分细致,连衣纹都纤毫毕现,只见小木人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颌,满脸惫懒,十分传神,不是萧十一郎自己又是谁?
萧十一郎忽然觉得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眼眶鼻头,用力攥住了木人,原来连城璧一直反反复复刻着的人,是自己。
唐水悄眼打量萧十一郎既酸且痛的神色,终于忍不住将此前就想问的话问出了口,“我问句话,你别多心。”
萧十一郎看向她,神色还有些恍惚,显然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
“其实我在初见你们的时候就想问了,你对连城璧的关心已经明显超出对朋友和家人的范畴了,更不用说你们本来是敌人,”唐水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溜着萧十一郎,“可我总觉得你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你……难道没发现自己一直在肖想他吗?”
萧十一郎怔在当地,半晌才木然问道:“谁?”
“连城璧啊!”唐水一拍他左肩道,“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萧十一郎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霎时间,连城璧的音容笑貌全都浮上了心头,有让他温暖欢喜的,也有令他心痛怜惜的,那么样的让他牵肠挂肚。原来,连城璧的一举一动早已如同一张网,将他的整颗心牢牢缠了起来,再也甩不脱了。可他居然将这一切视作了理所当然,竟从未想过,原来他对连城璧已是刻骨铭心的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