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又叫做鬼节,人们把在鬼节当天出生的人叫“天胎”,传说那天鬼门大开,异界灵体可以由出入阴阳两界。
常安转了一圈之后来到老婆婆家,让老婆婆从她儿子睡的床铺下掏出一小把稻草来,其它三家也是如此。
常安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前,手法熟练地扎了四个小人,然后问了那几个人的生辰八字,尖细的手指在小人身上龙飞凤舞地比划着。
她肃着一张小脸,声音凌厉:“五鬼怨灵,魂助一力,听吾差遣,为吾出力,招三魂七魄归生辰,天地无极,勒令!”
失踪了人口的那几家来的基本上都是年迈的老人,见常安这样子忍不住打了冷颤,活了这么多年假把式和真刷子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只觉得这小姑娘白日里倒是水灵,但现在烛光影影绰绰,她的面容模糊不清,泛着些若有若无的鬼气。
没过多久,那四个小人排成一行悬在了蜡烛的上方,随着常安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烛光将它们的影子映在墙上,这狭小的屋子里倒真像是有了四个活人一样。
整个过程中常安口中都是念念有词,由于速度太快而让人听得不真切,在这个漆黑的夜里,那原本稚嫩的声音伴着风声显得神秘而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大家等得腿都快要发麻时,门外忽然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几个老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看去,发现是个人影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随着距离慢慢变近,有几个不经吓的老人尖叫出声来,常安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召唤傀儡。
门外那人像是提线人偶一样,走路的姿势一成不变,迈的步子仿佛都是丈量出来的,那几个老人见状纷纷躲到常安身后。
只有那位老婆婆眼中慢慢浮现出泪花,借着烛光仔细观察那傀儡的脸,发现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哭着一把抱住了他。
但他却像是没知觉一样,继续朝着床边走,然后机械地躺了上去,至此常安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这场法事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等常安的声音消失后,那几个稻草人重新落到了桌面上。稻草人的躯干上显示出血红色的印记,像是一幅繁琐而古老的符。
“你怎么也跟着回来了?”常安冷声问道。
听到常安说话大家有些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见常安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木偶来。那小木偶只有手掌大小,在桌子上动了动胳膊不知在比划什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木偶是她之前埋在唐家后院里的,原本是想探一探唐家那股子灵气的源头,没想到今天用傀儡术召唤来的那四个人也在后院里,施法时这小木偶竟然跟着一起回来了。
常安“哼”了一声,将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应该都到家了,是死是活我不确定。”常安抬起眼,神色忽明忽暗。
人是在唐家后院被找到的,但常安闭口不提,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平头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另一方面也怕打草惊蛇。
常安不管众人作何反应,拿起桌子上的稻草人沾了一角烛火,念了一段咒语之后扔到地上,依次将四个小人烧光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年轻男子身体忽然猛地绷直,像是僵尸一样直愣愣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尔后又像脱力似的重重地躺了回去。
老婆婆连忙扶起他,带着哭腔道:“轩儿你怎么样?你要有个好歹让娘怎么活啊!”
“先给他换身衣服清理一下吧。”常安看着满是泥土的轩儿,“他是被活埋到土里的。”
还好时间不算太长,能救回来,只是其他三人就不一定了。
常安见其他几位老人迟迟不肯离去,安慰道:“杀人偿命,各位节哀吧,我日后一定会弄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
常安知道,他们哪里是不想离开,他们的孩子失踪一个月有余,他们是怕回去看到的只是尸体罢了。常安总觉得还不如不把尸体召唤回来,但那几位老人实在坚持她也就随他们去了。
或许在他们的观念里,有个全尸也是好的。
常安检查了那轩儿的伤势,瞧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不太爽快,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娇气?
于是抬手使劲拍了他几掌,拍得他脸色通红,那老婆婆正端着水进来,见到这幅情景一把推开了常安,哭着扶着轩儿的肩膀:“轩儿,怎么了?你看看娘啊!”
那轩儿脸色憋得通红,忽然嘴里鼻孔里都喷出许多浑浊的泥浆,之后脸色好了不少,不敢相信似的,尝试着大口呼吸了几口:“多亏了娘刚刚狠狠打我,不然儿子就被活活憋死了!”
“不是娘…”老婆婆这才想起常安,“多亏了我们仙姑,快起来谢谢她!”
“不必了。”常安单手按下轩儿的肩头问道:“你知道谁抓了你吗?”
“不知道…”轩儿似乎想起什么,有些后怕,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我采药时被人打晕了,醒来后不知自己是在哪里,也不知道是谁抓了我。”
“那醒来之后呢?”常安循循善诱。
“醒来之后我不知道被关进了什么地方,好像是个棺材似的容器,四周黑咕隆咚的一片,外面还有一些念经的声音,后来还被浸了水——”轩儿痛苦地捂住了头,那恼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他们摆弄了很久,后来他们就把我放出来了,然后把我扔进一个土坑里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