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随着狼群咆哮的声音逐渐变小,这法事也就逐渐接近了尾声。
引开狼群耗费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到最后常安有些体力不支,虽然疲惫,常安还是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还特地操纵着那具尸体转了好几个圈,迷惑狼群的嗅觉,但是那群狼实在太笨了,并没有常安预想到的危险,傻呆呆地追着那尸体离开了。
常安这才注意到霍廉复杂的眼神,勾了勾唇,终于跟他说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妖怪。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脖子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霍廉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了她很久,常安虽然十分邪门,但他相信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他从小见过各色各路各行各业的人,几乎从记事开始就一直过着刀剑舔血的生活,他自认为不会看错——常安的眼睛里有天真,有傲慢,有不知世事的肆意,还有独一无二的正直。
他猜测常安救他是因为自己脖子上的疤痕,虽然不知道她有何种目的,但毕竟命都是她救的,还是如实告诉了她。
其实这道伤疤的来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小时候打架被人砍的。这伤疤离大动脉很近,还好被人及时救治了,倘若再有分毫的偏离,倘若再晚一刻钟,也没有今天的他了。
但常安哪里肯相信他的这番说辞,这疤痕分明就跟之前她见过的那些是一样的,这也证明了她看到的那些在人死后会自动消失的伤疤不是幻觉,可是现在眼前这人竟然说这只是一道单纯的伤疤,她当然不会相信。
“信不信随你。”霍廉本就不是多言之人,见她不信也懒得多做解释,说完就又重新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常安叉着腰,站在他跟前俯视他:“不说实话是不是?信不信我真的一刀砍了你,让你刚刚说的话变成事实?”
霍廉凝了一瞬,忽然站起身来,面对着常安解开上衣。
常安虎躯一震,受到惊吓后离他远了一些,有些不知所措,冲他骂道:“你有病啊,脱衣——”
等常安真正看到他的身体时,惊讶地住了口,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身上满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疤,霍廉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疤,十分认真地告诉她:“这道疤,与这些疤是一样的,你大概是救错人了。”
常安震惊于他的遍体鳞伤,知道他一定遭受过非人的苦难,一时无言。月光下霍廉眉峰冷峻,眼眸漆黑。他不像陆崇那样明媚,霍廉身上有一股不要命的野与狂,以及由内而外的阴沉。
但她不知道,其实在别人心中陆崇也总是阴沉的,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明媚。
霍廉见常安呆楞住,嘲讽似的笑了一下,重新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原本的一切都落空了,常安知道自己这是闹了一个大乌龙,白白受了一番苦。她失落地走到另一棵树下,也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找不到陆崇,找不到回去的路,找不到吃的和穿的……
常安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等待着凌晨最低气温的侵袭,脑中不争气地浮现出陆崇的脸——好想念他温暖的怀抱,炽热的呼吸,以及有力的心跳。
第31章
列车在红枫林附近发生事故的消息几乎一发生就已经传遍了,报社都忙得热火朝天,几乎所有报社都纷纷出动,争先恐后想拿到第一手消息。
江北商会会长与江南霍家二少爷同时遇袭,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故。如今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陆家与霍家也像不透风的墙,竟然没有传出一点消息来。
各路都在猜测是天灾还是人祸,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陆崇一下车站就封锁了消息,找了地方给陆公馆打了电话,报了具体的地点,命令阿齐带上一批人,跟他在事故发生地点集-合。
安排好一切事情之后,陆崇顾不得天色已晚,匆忙带着身边的人去红枫林附近找常安。
霍家的电话随后就打到了陆公馆,是霍正打来的,语气焦急地问他陆崇跟常安是否安好。
虽然霍正与他们出的很熟了,但陆崇毕竟说过不允许把他活着的消息透露给别人。
阿齐是个老实人,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
霍正可是个人精,看阿齐的反应就知道陆崇和常安应该并无大碍,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是好心,老爷子让他带人去搜救霍廉,他虽然跟霍廉关系不好,但他毕竟算是霍家人。
红枫林是由于大片的枫树而得名,风景是美但却人迹罕至。
陆崇到达时已是傍晚,那半截火车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物品与尸体都被烧得焦灼不堪。他看的心惊肉跳,克制着内心的颤抖一个一个翻找尸体,每一次翻看都是煎熬。
他既希望能找到常安,又希望找不到她。
阿齐很快也赶来了,陆崇自己在翻找,被手下排除掉的尸体他也要重新确认一遍,看到最后他几乎麻木了。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常安并不在里面。
不过在与乘车人员的信息进行核对时,他发现还少了一个人。
陆崇看着一望无尽的枫叶林,血红的颜色是阴沉的天色也遮不住的,此刻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们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