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门口干啥呢你?练功呢?”
飞鸟泉一手挎着木脸盆,用空着的手轻轻将男孩的身子拨往一旁,径直越过他,赤脚踏入庭院。
院内的细石抵着她的脚底,凉丝丝的,还有些痒。她踮脚来到池塘旁,蹲下身,舀起一瓢水便往额头上倒。
冰凉的水温终于多多少少将她唤醒了几分。泉睁开眼,看见这方池水里养着几条金红的小鱼,此时都随着木瓢激起的涟漪而躁动起来。她蹲在那儿,视线跟随着鱼尾,在水面划出道道无痕的轨迹。
啊,这些鱼看上去很肥很好吃的样子……
“姐姐……”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趋于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了她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
悄悄来到她身后的伊东京十郎搓着手,片刻之后,才嗫嚅道:“对……对不起……”
泉抬起头来,几滴晶莹的水珠从她的睫毛末端滚落,她眨眨眼,细眉疑惑地翘起。
“对不起什么?”
被这么一问,伊东京十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反倒被消磨殆尽。他愧疚地垂下头来,沮丧非常。
失去父母的时候,他年纪太小,对那两人基本没有印象,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病重的母亲”。男孩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吃着施舍得来的‘百家饭’,虽不至于被饿死,委屈却也没少受,而那顽劣的性格自然也缺乏管教,兀自在他身上扎了根。几年来,伊东京十郎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活到现在,偷鸡摸狗之事干尽,早就练会了连撒几个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
然而,归根结底,伊东京十郎依旧是个孩子,依旧会在即便被自己蒙骗、遇见危险时也让自己先跑的少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悄悄瞅着少女额角的那块纱布。昨夜再次见到她时,她那满脸血污的模样都快将他吓坏了。那时他想,若是她死掉的话,他恐怕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男孩正为了不能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情而苦恼,却突然被额间的几点寒意弄得浑身一激灵。他不由自主地舒展开双眉,抬起头来,看到少女正望着他,金眸狡黠地闪烁着。
原来,她趁他苦思冥想之际,沾水的十指轻轻一弹,便将几滴水珠溅到了男孩的脑门上。
“不管你在抱歉什么,这样就算扯平了。”她一挥袖,大大咧咧地做了决定,压根不给伊东京十郎继续解释的机会。
待伊东京十郎回过神来,泉已经抱起木盆离开了。内心腾起的一股莫名冲动,让男孩对着少女的背影大喊出声:“我会努力工作,把钱还给你的!”
闻言,泉顿住脚步:“哦?多久还清?有利息吗?”
“这……”伊东京十郎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顿时一噎。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少女的肩膀抖了几抖,似是在无声地发笑。
“逗你玩呢,小屁孩。”她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再开口时,声音果真带上了笑意,“钱有啥用?自个儿存着吧。如果能再见面,请我吃顿饭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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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光景后,泉收整完毕,疾步跟在早已准备妥当的炼狱槙寿郎身后出了藤屋,嘴里还叼着没来得及啃完的半个饭团。
炼狱槙寿郎几次回头,都能看见伊东京十郎站在藤屋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或许是由于那孩子拥有与杏寿郎读音相近的名字,炼狱槙寿郎也不自觉地对他多了几分关照。在临行前,他以‘柱’的身份拜托藤屋收留了伊东京十郎,让后者留下干一些杂活。
与男孩的依依不舍相反,名为泉的少女没回过一次头,而是专心致志地啃着饭团。在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后,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炼狱槙寿郎身上。
“请跟我说说吧,大叔。”她说,“你以前认识我吗?”
炼狱槙寿郎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
“说来话长。准确来说,是我儿子认识你。大概认识。”想了想,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你们好像关系不错,那小子以为你死了,还专门替你立了个碑。”
泉:“……哈?”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