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金亦似乎终于不胜其烦,说了句:“好了。”
偌大的筵席,满座文武百官,一时竟安静至极。毕竟费金亦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在朝堂上待人处事也一贯温和,很少显露出不悦。
崔桂依旧在慢悠悠地饮酒。他的手掌半搭在桌上,官服多年未换,胸前的四色仙鹤补子洗的发灰,似乎对现下紧张的局势一无所知。
隻放下酒盏的时候,酒杯磕了一下,很清脆的一声。
费金亦轻轻一笑:“原先念着她年纪尚小,不能经事。但大学士也言之有理。重阳已过,今日宴毕,他日再另请些小姐命妇,与公主作陪。”
事已至此,费金亦看起来脾气再好,也装不下去了,撂下这句话后,说是神烦体倦,先行休息。
崔桂看了林元瑾一眼,一时不言。
张得水跟着费金亦回了太和殿,打发了御前的小太监斟茶倒水,还未落定,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费金亦甚至没有抬头,隻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果不其然,来的是他的儿子费仕春。
费仕春个头很高,相貌与费金亦不甚相似,费金亦又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风貌,费仕春只能称得上平平无奇了。
张得水一见费仕春,默默地退了出去。
费仕春隻略行了个礼,便阴阳怪气道:“陛下,您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怎能容几个老臣置喙!”
费金亦还未顺气,懒得理他:“你懂什么?”
费仕春又上前几步:“儿臣知道,那位长公主已经去了仰俯斋,是不是以后还要牝鸡司晨当女帝啊!”
费金亦慢慢抬起头,看向费仕春,他的这个儿子,长到快三十岁,依旧一事无成,他却不能再有别的血脉了,这是唯一的指望。
他道:“你的事,朕早已打算好了。”
费仕春怎么会信,他已被怒火衝昏了头脑,像是孩童向父母索要危险的玩具:“儿臣是您唯一的儿子,却无名无姓,只能任人欺辱,您于心何忍?”
说罢便摔门而去。
张得水见动静歇了,走进去为费金亦倒了杯新茶。
费金亦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他像什么样子?”
张得水安慰道:“太子尚未成家立业,又忧心国祚旁落,着实着急了些。”
费金亦道:“他……朕让他小心谨慎,戒骄戒躁……”
又颇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你去看着他吧,别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