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恋地陷入他怀中,脸就埋在他胸口处,听着他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闻着他周身散发出的淡淡木香,身心皆是放松了下来。
“可有哪里伤着了?”温暖从他的身上慢慢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嗓音,每个字从那双薄唇中吐出,都如碎玉相击,听在她的耳中,便如天寒地冻的腊月,手捧一杯袅袅氤氲着热气的香茗。
“脚踝那里好痛,右手的手肘处也好痛,全身都好痛。”她娇娇气气,委屈得不行。
陆铭听了心中疼惜更甚:“大夫已经在你帐中候着了,等下一到,便给你仔细检查医治。”
她答应一声,在他怀中十分乖巧。
此时两人静静相拥,氛围温馨而恬静,正当陆铭想将自己今晚心绪起伏如此之大的原因弄清楚时,忽然听见身前少女说了一声:“对了兄长,回府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陆铭:“……”她怎的此情此景还能联想到红烧肉!
二人一出山林便引起了在外等候之人的注意,陆铭并未停下,打马而过:“传令,让他们不用搜了。”千户闻言,行礼称是。
营帐内,沈婉柔正坐于榻上,右脚踝被一位二十上下的医女握在手中。
“诶诶诶,别碰别碰,好疼啊……”她疼得泪眼婆娑,瘪着一张嘴,却又不敢将腿收回。
只见沈婉柔整个脚踝处都青紫了起来,还肿的老高,最令她绝望的,是医女在细细探查一番后,有些为难地说道:“怕是脱臼了,须得重新接上去才行,可我力道不足,怕操作不当反而会加重了姑娘的伤势。”
“我来罢。”陆铭蹲下身,“前些年常自己给自己接,或许可一试。”
那医女便退至一边,安抚着床上的少女:“姑娘莫要紧张,只一下的功夫便好了。”
“脱臼便是骨头分离了么?那接上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沈婉柔小脸煞白,可怜兮兮地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兄长,可不可以……让它自己痊愈呀……”
“你这丫头,净说些傻话。”他对着她柔柔一笑,那笑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你说要给我做红烧肉吃,便只做这一道菜么?还给我做哪些旁的菜品?”
“唔。”在这个关头,提起吃食,她竟还真的开始凝眉细思,半晌粲然一笑,“对了,念念还可以给兄长做润燥黄豆肉排汤、梅干菜烧肉还有猴头菇炖竹丝鸡……啊!”
她正美滋滋掰着指头细数着菜式,不防陆铭却突然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抵住她的脚心,动作干净利落地往上一推——
“啊!好痛啊,呜呜呜……好痛”措不及防被来了这一下,沈婉柔疼得顿时泪如雨下,身子一仰,便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开始的痛呼,陆铭是相信她是真疼的,只这后来在榻上尽情翻滚,还不住甩着那只刚刚才接好的右脚,就表演得有些浮夸了吧?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再看看,你这右脚动得可还欢实?”
沈婉柔便起身垂头看了看,一看之下,惊喜非常:“兄长,你也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接好了!”
陆铭听着她那直白真挚的夸赞,弯了弯眉眼:“你先让医女帮你将身上其余的伤处料理一下,稍后我再进来。”
却说叶皓轩那处,自众人得知沈姑娘寻到后,便各回各位,不再积聚,山林入口处一时之间,便只剩他一人。
“今日你做得很好,沈家那丫头,也算她命大。”一棵粗壮古树后,突然绕出一位身着玄色窄袖蟒袍的男子,对着叶皓轩徐徐道。
叶皓轩看清了来人,垂头一礼:“殿下。”
来者正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宫内荣贵妃之子,赵钰。
“今日之事,已足以让我们看清沈家那丫头在他心中的位置。”六皇子转动着左手拇指处的玉扳指,不紧不慢道,“陆铭是我手中用得最好的一把刀,若是心中有了羁绊,这刀怕是也得变钝。”
默了默,他看住叶皓轩的眼:“你今日所为,陆铭可有察觉?”
叶皓轩沉吟片刻,斟酌道:“他今日得知沈家丫头失踪时,很是震怒,出言威胁过我,却还没有诘问,当是还无所觉。”
六皇子满意点头:“很好,沈家那丫头先别动她,陆铭太过警觉,频繁地动作,会引起他的疑心。”末了,斜斜勾出个笑:“刀虽变钝,于我们却也有好处,一旦他有了羁绊,那便是有了弱点,也就更有利于孤来掌控他了。”
“殿下英明。”叶皓轩再次垂首行礼。
见过了六皇子后,叶皓轩便自去回返营帐,将将行至帐门口时,一根坚韧细长的皮鞭陡然间向他袭来。他侧身躲过,甚至还未转身,便已知晓了是何人:“表妹你这是作甚?”
“你自己心里清楚。”光华公主冰冷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你虽不羁,却绝非粗心大意之人,还不至于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忘在了山林里。”
眼底阴霾上涌,他回过头,却还是那副笑模样:“表妹这话说的便教我伤心了,我怎会是有意对沈姑娘如此呢?”
“今日我在营帐中陪母妃,所以才给了你可乘之机,不论你有意还是无意,日后这种事若是再发生一次,你便如此树。”说着一扬手中的长鞭,用力击出,树上的枝丫应声而断。
医女收拾好药箱出了帐,等在外间的陆铭便有些急切地上前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