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同于寻常读书人端庄平稳的馆阁体,叶限练的是瘦金,清癯而凌厉,侧锋如兰竹,一如其人。叶限肯定不是想要劝诫他。罗怀夏想起这八个字的出处。孔文举因触怒时为丞相的曹孟德而坐弃市,孔文举乞求来执刑的使者罪刑不要连及两个儿子,而孔文举的儿子却以稚子之龄看透曹孟德的狠绝,“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最终孔家一室皆空。叶限是在警告他,小心步了孔氏二子的后尘。看来张居廉是不准备履行诺言了。罗怀夏把目光从纸条上移开,有些失神地盯着车角那只仿汉的错金博山炉,我花了很久查资料……而且还查不出来……qaq互联网不是万能的,好多史料都查不出来。☆、冒险罗怀夏被问得一滞,原本沉重的心情被搅和得哭笑不得。“你可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被罗怀秋这么一说,罗怀夏还真觉得现在这情形有点像私奔。摇了摇头,让思绪正回来,罗怀夏沉声道:“喜娘,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发出声音,到了东华门我会先下来,沈岐则驾着车到御马监,到了御马监,会有一个宁诚安宁公公来接你们,到时候别多问,你只管抱着天恩跟着他走,宁诚安会带你们到慈宁宫。”罗怀秋感觉被人照脑门上打了一拳。他们这是要私奔到皇宫啊!“哥哥,我……我可以问一下我们为什么要去皇宫吗?”罗怀秋嗫嚅地开口。罗怀夏把快从罗怀秋怀里滑出来的小天恩再退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担心张居廉对我们罗家不利。”肯定不是区区“不利”两个字这么简单,于氏刚才几乎已经是在托孤了。罗怀秋已经模模糊糊能猜到些眉目了,在一开始的惶恐过去后,她忽然就冷静了。“哥哥是希望如果张居廉对罗家动手,太子能庇护我们,给罗家留下血脉?”罗怀秋出奇的平静,罗怀夏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差不多如此。”但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那太子……太子庇护得住吗?”罗怀秋想到朱骏安,心底叹了口气。躲在慈宁宫,不过是能拖一日是一日。罗怀夏同时也命人装扮成罗怀秋和天恩的模样赶往罗家在清河的庄子。张居廉恐怕也想不到他敢直接把人藏到皇城里。罗怀夏向罗怀秋笑了笑,“放心,太子终归是太子。按祖制,皇帝病重理应是太子监国,张居廉现在大权独揽说到底也是站不住脚的。况且张居廉奉行谋定而后动,万事都讲究稳妥,他是不会想到你们在慈宁宫的。”见罗怀秋仍是眉头紧锁,罗怀夏取出庆恩备好的食盒,递给罗怀秋一块芙蓉饼,“喜娘,一会儿估计你也没时间进食,现在抓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罗怀秋接过芙蓉饼,干巴巴地咬了一口,心里还是不安。难道混进皇宫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御马监在紫禁城外东面,慈宁宫在紫禁城西北面,中间隔离好几里路呢!罗怀秋不敢说出自己的疑虑,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三人就这么随着马车一路颠颠荡荡地到了皇城外。快要入东安门的时候,好巧不巧天恩醒了。天恩醒来发现乳娘不在,肚子又饿,小鼻子皱了皱就要开哭,而这时候东安门值守的守卫已经开始查问沈岐的身份了。罗怀秋一狠心,捂住了天恩的嘴。天恩哪里被这样对待过,哭得撕心裂肺,偏生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只有眼泪一串一串流出来,打湿了罗怀秋的手背。罗怀秋看得心疼,心中又紧张又愧疚,几乎也要落泪。今日的查问时间似乎特别长,罗怀秋只觉得手都在抖了。罗怀夏移了移身子,挪到车窗边,一手将罗怀秋的脑袋压低,一手掀开车帘,略带不耐烦地问那守卫:“怎么折腾了这么久?本世子是太子殿下的侍读,若是进去的晚了,耽误殿下授业,是你一个小守卫经受得起的吗!”那守卫怔了一下,倒是没露出什么惧色,“世子爷见谅啊,卑职这也是奉命行事。世子爷车里就一个人,没带什么别的人吧?毕竟要是乱放了人入宫,卑职也是经受不起的。”罗怀秋在车里听得仍不住瑟缩了一下,罗怀夏按着她脑袋的手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怎么,还要本世子请你上车检查?”罗怀夏冷笑了一下,把车帘撩高了一些,罗怀秋伏着身子正好在车窗以下,因此从外面看来车厢内除了罗怀夏别无他人。守卫抬眼看了一下,垂头道:“是卑职唐突了。还请世子爷见谅。世子爷请进吧。”罗怀夏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沈岐快速地驾车驶入皇城。待行了十丈,罗怀夏才松开手,示意罗怀秋起身,罗怀秋也赶紧松开捂着小天恩的手。小天恩哭过一阵子也没力气了,哼哼唧唧地靠在罗怀秋怀里,倒是安静了下来。“哥……”罗怀秋刚想说话,又被罗怀夏按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