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皇后帮高恭排挤武定侯府的时候也没料到皇帝会让罗怀夏做东宫伴读。这下皇后是里外难做人了。不过这些和长兴侯府关系不大。高恭这回又把武定侯弄到福建当总兵,明知道武定侯对付倭寇毫无经验,明摆着是想让他和安怀敏一样翻不了身。但高恭这样做未免也太将兵家重事当儿戏了。武定侯怎么样就看他自己造化了。看皇上的态度,就算剿冦失败,至少武定侯府的爵位还能保住。正月十四的时候武定侯出任福建总兵的文书正式下来了,二十号他就得启程去福建。于氏很担心,武定侯倒是云淡风轻。左右他也看穿了这是高恭想搞他,最坏的结局不过和安怀敏一样被一撸到底。正当京中各家都以为武定侯得罪了高恭,前程堪忧的时候,正月十五元宵太子却命人送了两盏水晶雕的花灯到武定侯府,又让武定侯府风光无限。一时京中众人都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对待武定侯府,结果就导致今年元宵武定侯府收到了大量节礼,却几乎没有一户人家登门拜访。作者有话要说:渣作者本来准备好好学习停更的,但是被小仙女秋丫头感动到,偷偷摸摸地码了这章上来。☆、日常武定侯去了福建后,武定侯府又只剩下妇孺老幼,一片安静。罗怀夏也从正月二十五开始每天去慈庆宫点卯。罗怀秋在府里也开始忙起来。之前她一时兴起开始练字,于氏大喜,认为女儿终于开窍了,于是现在罗怀秋每天都得跟着于氏读《女四书》。老夫人也发现孙女儿静下心来还是可以学习的,罗怀秋又被拘着开始学女红。每天下午两兄妹见面都是一脸筋疲力尽生无可恋,罗怀秋是身累,罗怀夏是心累。罗怀夏本来以为除了皇上,太子应该算是全大明上最难伺候的人了——然而不!和张居廉比起来朱骏安真的只是傻白甜。不管怎么说罗怀夏都比太子大了三岁,他就想藏拙给太子一点面子。然而张居廉却微笑着翻开《尚书》让罗怀夏解释“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他们根本还没有学到《尚书》呢!罗怀夏虽然涉猎广,但毕竟没打算考科举,只能硬着头皮从字面意思上胡扯了一下:“此句乃言礼之重也。歆享者必合礼数,若逾礼,则享者不如不享。然重礼非囿于祀者,孔圣人曾言:‘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天子以仁治天下。礼者,实为道民以仁。道之以仁,有耻且格。固不可不重礼。”张居廉轻轻捋了捋胡须,仍旧是温和长者的形象,“忠阙所言不可谓不有理。然何为仁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罗怀夏自知嘴皮子不够溜,那他就甩论语,孔圣人的话绝对不会错。“天地君亲师,若孝悌为仁之本,何以事君?”说好的坚持孔圣人两千年不动摇呢!幸好罗怀夏打小是个小面瘫,否则他的嘴角可能已经抽搐得变形了。“皇上为天下父母,尽忠即为尽孝。”张居廉点点头,拍了拍罗怀夏的肩膀,眼神里尽是长辈对后辈的赞许,“忠阙年幼,聪颖过人。”这却让罗怀夏更心惊胆战。就朱骏安的说法,张居廉为人严谨,待学生极为严格,他跟着张居廉读了两年书听到的夸奖不超过十句。现在张居廉却当着太子的面夸罗怀夏聪明,这让罗怀夏瑟瑟发抖。而且算起来张居廉和高恭是同党,还是武定侯府半个仇家。朱骏安好像是看出罗怀夏那颗战战兢兢的小心脏,很够意思地拎起他们的课本《大学》问张居廉:“先生,骏安不解此句: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先生可否一释?”张居廉不能不给太子面子,就耐心地转过来解释:“人之恶臭、人之好色,皆以顺遂本心。何谓自谦?即求本心之通达。然人之本心绝非恶臭、好色一流之卑陋者,此句意在劝人毋自欺。内不欺己,外不欺人,上不欺天,君子所以慎独……”张居廉走后,罗怀夏发现自己在正月的寒冬里出了一身汗。朱骏安走过来理解地拍了拍罗怀夏的背,这一拍让罗怀夏更紧张了,完了完了,太子这是要来算账了。二话不说,先给跪吧!“臣愚钝,不知张大人今日会考《尚书》。若是臣有何不当之处,还请殿下责罚。”朱骏安茫然地发现手下一空,然后看到罗怀夏乌溜溜的后脑勺。“罗裕嘉……”“臣在。”罗怀夏抬起头,严肃的小脸上全是凄苦和绝望。看得朱骏安心里发慌,“起来起来起来!你发什么神经,被张先生吓傻了啊?真没用!本宫每天都得面对张先生,这不还好好的吗。“罗怀夏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没敢搭腔。“罗裕嘉你真没意思,本来请父皇把你召进宫是想让你陪本宫玩的,没想到你和冯程山一样胆小。还是喜娘有趣,什么时候再让武定侯夫人带她来宫里玩啊?”朱骏安懒洋洋地吃着宫女端上来的茯苓糕,歪着头问罗怀夏。罗怀夏又想跪了。太子竟然叫她妹妹的乳名!怎么办怎么办,喜娘这是要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长兄是路人了……罗怀夏拼命想办法打消朱骏安的念头,绝对不能让太子靠近罗怀秋一寸!“舍妹愚钝,学艺不精,近日祖母和母亲正督着她读书、学女红。舍妹业已十一,快到说亲的年龄了,连块帕子都绣不好,祖母很是着急。恐是无法入宫陪殿下解忧。”“愚钝愚钝愚钝,罗裕嘉,你就不能换个别的词吗?”朱骏安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喂,哪家小姐要自己绣帕子的,绣不好就绣不好呗。罗老夫人何必为难喜娘。喜娘虽然笨笨的,但她的步击打得挺好的呀。”殿下,求您别叫罗怀秋的乳名了!罗怀夏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用力扯出一个微笑,“臣的步击打得也挺好的,不如臣陪殿下打两盘吧?”“就等你这句话!罗裕嘉,你别每天装得和张先生一样严肃,怪渗人的。”朱骏安露出胜利的笑容,用力捶了捶罗怀夏肩膀,冯程山立即拿出早早备好的步击。感情这是蓄谋已久啊。单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就冬去春来。武定侯府古井无波的日子也被一件喜事打断了。三月三武定侯府照常办了花会,一大波夫人小姐热热闹闹地来到侯府。于氏作为主母,婆婆年事已高,女儿少不更事,所有琐事都得她一个人扛起来,直累得双脚发软。一向少施粉黛的于氏也不得不多打了几层粉来遮住暗青的黑眼圈。罗怀秋先前还有些担心于氏会吃不消,谁知一语成谶,于氏在和镇国将军夫人邹氏打牌的时候竟然昏了过去!邹氏是个性子绵软的,当时吓得也差点跟着昏过去。府里一时炸开了锅,老夫人赶紧出来主持场面,甚至递了武定侯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人。太医院的陈院判急匆匆地赶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险情,还没进门就自动调整出肃穆悲戚的表情,结果一搭脉,立刻笑逐颜开了。“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啊。”登时所有人都怔住了,咦,武定侯这都走了快两个月了……“夫人这脉象已是有三月有余。”陈院判笑眯眯地解释。几个想歪的夫人露出讪然的笑容。心里感叹武定侯效率真高,回来过个年就给媳妇留下个孩子。于氏一怀孕,老夫人紧张得和朝廷要和蒙古开战一样,因为先前就是太忙给累昏的,现在老夫人是什么事都不让她做。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又出来主持中馈。罗怀秋也以“学习管家”的名义被抓去做帮工。不管怎么说,学管家都比背《女四书》、学女红有意思多了。罗怀秋被派去学着管绣房。这是一个比较清水的地方,武定侯府就五个主子,还有一个是常年不在府里的,除去偶尔会有得脸的丫鬟嬷嬷求绣娘帮个忙,绣房的几个绣娘日子还算舒服。同样的,罗怀秋也没有什么大事要管。就是每天在枣玉的带领下认一认各色布帛的花样和用途以及价值。然后……由各位绣娘“义务”指点绣功。最后还是逃不过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