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茂愣住,反应过来,微微叹气,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说:“是,我爱你,真的爱你。”
叶钰彤闻言,心里大动,眼角立刻就有了湿意,她忍不住抬头看他,就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一颗豆大的泪珠就这样落了下来。
独孤茂蹙眉,但眼里却有磊落的目光,他低头吻掉了她的眼泪,说:“钰彤,我也许很早以前就爱上你了,对不起……现在才让你知道。”
时近二月,马上就是农历春节了,端城的气温又往下走了好几度。
天气寒冷,但叶钰彤近来只觉得岁月静好。自从那晚他们对彼此吐露心声后,她与独孤茂似乎过起了新婚夫妻的生活。尽管外面关于他们的绯闻越炒越热,但他们也只是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独孤茂几乎把办公室搬到了叶钰彤的书房,没什么急事也不去飞跃上班,而叶钰彤更是让余茵推掉了一切的采访和商演,只安心地呆在家里,偶尔看看dvd,听听音乐,或是和独孤茂一起去私人会馆健身。
晚上,两个人会挤在一张沙发上看电视,有时看到娱乐新闻里的自己,叶钰彤也会担忧地问他到底该怎么办,没想到独孤茂总是淡淡地应一句:他们关心的是独孤茂与阿win,但我只在乎独孤茂和叶钰彤。
与许多山盟海誓相比,独孤茂的这句话实在是平淡无奇,但叶钰彤总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深夜,他会将她搂在怀里哄她睡觉,只是每当她半夜醒来,身边的半张床总是空荡荡的。然后,她就会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半米昏黄的灯光,独孤茂就坐在书桌后面,手里夹着半支烟,皱着眉头,用英文在讲电话。
他的表情太苦恼,她从未见过如此犹如困兽的独孤茂。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现实中,这几日里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她一味为自己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她安静地回到床上,辗转反侧,却再也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假寐,直到独孤茂办完公,重新回到她身边,她才能在他的温度里,被席卷而来的困意淹没。
这一夜,叶钰彤做了几场光怪陆离的梦,她疲倦地在清晨醒来,身旁却只剩下凌乱的被褥,唯有枕头凹陷的痕迹显示昨晚这里有人睡过。
她趿着拖鞋,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发现独孤茂早已离开了。餐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三明治,马克杯下压着一条便签纸,上面是独孤茂苍劲有力的字迹——我有事外出,如果牛奶凉了,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
有那么一刻,叶钰彤觉得,这大抵就是这些年她追求的生活。
由梦境带来的恐慌感顿时一扫而空,她忍着心里快要溢出来的满足,端着牛奶和三明治,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打算一边看晨间新闻,一边吃早餐。
本地的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经济新闻,叶钰彤正低头喝着牛奶,男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近日,罡平飞跃集团的股价持续震荡,走势很不稳定。据相关人士透露,有人在恶意压低股票价格,恐为大面积收购飞跃散股。该人士表示,飞跃的股指短期内仍有回暖的空间,希望广大股民不要轻信市场谣言而急于抛售手中的飞跃股票。”
叶钰彤闻言,连忙抬头看着电视,电视画面正好跳到港交所的大盘,只见飞跃股票的走势图上上下下地变化着,很不稳定。
她突然就想起独孤茂这几晚在书房里打的跨洋电话。
此时,端城的天已经大亮,琥珀色的阳光晒进来,叶钰彤眯了眯眼睛。
她把吃过的餐具放回水槽,打开热水洗了,还来不及擦干手,门外就传来的门铃声。
当叶钰彤在猫眼里看到乐伯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她十分从容地开了门,温和地冲乐伯笑了笑:“乐伯,早啊,进来坐吧。”说完,就转身往室内走去。
乐伯今日依旧穿着他那一身整洁又专业的管家服,只是脸上却没有惯常的和煦颜色。他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了半晌,说道:“大小姐,老爷让我来请您回一趟夏家。”
这时的叶钰彤已经换了衣服,她穿了简单的褐色毛衣,配一条紧身牛仔裤,脸上也没有化妆。她听到乐伯这么说,十分干脆地踩上自己的高跟鞋,说:“乐伯,那我们走吧。”
乐伯闻言,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叶钰彤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应过来,连忙拿过她挂在玄关处衣架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轻声说:“大小姐,外面已经起风了。”
叶钰彤听着,不禁就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最喜欢在夏家大宅的后花园里游戏,而乐伯总会拿一件外套跟在她身后,一边跟着她跑,一边喊:“大小姐,加衣服!”
回忆的温度太暖人,叶钰彤想着,不禁就红了眼眶。她用力地握了握乐伯伸过来的手,关好门,跟他一起进了电梯。
还是那辆迈巴赫,叶钰彤再一次坐在后座上,心境却大不相同。
上一次的她,坐在这个位子,面对身旁的夏高畅,心里是有一点紧张、惶恐和倨傲的。而如今,还是这个位子,车子正疾驶在去往夏宅的路上,她的内心却犹如一湾秋泓般平静。
其实岁月早就教会她,该来的逃不掉,能逃掉的也不过都是侥幸罢了……只是这个道理,她到现在才知道。
车子稳稳地停在夏宅弧形的大门前,马上就有佣人来给她开门,是叶钰彤从没见过的年轻侍从。他替叶钰彤遮着车门框,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大小姐好。”
叶钰彤闻言就笑了,目光流转,眉宇间就有风华绝代的味道,她看了那个侍从一眼,也轻声回了句:“你好。”
夏家大宅年代久远,如果叶钰彤没记错,是从她太爷爷那代留下来的,后来传到夏高畅手里,每隔几年就会翻新一次。花式繁复的地毯淹没了足音,叶钰彤跟着乐伯,穿过大厅,走上红木的旋转楼梯,视线是如此的专注而坚定。
她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回来了,母亲摆在大厅里的三角钢琴早已不见,窗帘也从母亲偏爱的暖色调换成了冷色调,墙上的山水画全部被西洋画所取代……总之,第一代女主人的痕迹已被悉数抹去。
所以,当叶钰彤推开夏高畅的书房门,看到他书桌上那个细颈的青花瓷花瓶时,她不禁惊讶地眯了眯眼睛。
她记得,那是某一年,她母亲送给夏高畅的生日礼物。
只是斯人已去,再睹物思人,又有何用?
夏高畅正在看一本相册,他手里夹着一支雪茄,冒着细腻的烟雾。他听见叶钰彤走进来的动静,抬头看她,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叶钰彤就在他眼里看见苍老而疲倦的光。
不过也只是这须臾,夏高畅立刻就恢复了他平日里精明势力的形象。他掐掉了手里的雪茄,收好相册,指了指书桌对面的八仙椅,低声说:“坐。”
书房里没有地毯,当叶钰彤拉动那张八仙椅的时候,凳腿子与木质地板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那张八仙椅是夏高畅从古董市场淘回来的,据说价格不菲,他平时爱惜得紧,可如今听到那刺耳的声音,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叶钰彤,发现她比上次见的时候还要瘦了些,粗针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好似一不留心就要从肩上滑下来,他忍不住心疼地问:“吃过早饭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