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钰彤一怔,低着头问:“在耀城哪里?”
莱恩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叶钰彤猛得抬头,嘴角有一些颤抖,可有些话偏偏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莱恩看着叶钰彤,她眼睛里的神情太复杂,有恐惧,有愤怒,也有伤痛。想起曾有一个女人也这样看过自己,莱恩微微叹气,站起来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他将水杯放进她的手里,连声音都有了温度,“二少爷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也许是被水温镇定了心虚,也许是想起了独孤茂离开前的言之凿凿,叶钰彤觉得原本僵硬的身体好像活了过来,“他说,等他回来。”
莱恩闻言点了点头,“那你就等他回来。”
叶钰彤一愣,盯着莱恩看了半晌回不过神,她几乎是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莱恩垂眼,修长的手指在手把上敲着,声音忽的就变得低沉,“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要相信他说过的话。”
叶钰彤不知道莱恩和余茵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因为自己和独孤茂两个人的事情,而将置身于世外的两个人怎样的牵扯到其中,但是这个时候,她只知道这两人间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余茵十五岁的时候,人们都说她是天才少女,年纪小小,便连跳三级,成了附中毕业班里最小的高考考生。
而她不负众望,第二年高考,便如愿地拿到了安大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
那好像还是上个世纪90年代末,具体是几几年,余茵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步入安大校园的时候,广播里正在放萧亚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十六岁的余茵成了新闻系里最小的小师妹,再加上她本就生得娇小,咋一看,更显得孱弱。同寝室的王思说她就像个青苹果,看着清新可人,咬下去却会把牙齿酸倒。
那时候的余茵还不太懂王思的意思,她以为王思是笑她年纪小,发育不良,却不知王思只是说她不懂爱情。
民风初放的大学校园,有许多感情仍处于朦胧暧昧之中,却已是星星之火,早有燎原之势。男生们开始懂得在女生宿舍楼下唱情歌,女生会窝在宿舍的床上为男友织一条围巾,而学校后门的小旅馆,也日渐多了起来。
蒋妍妍是寝室里最早交男朋友的一个,也是最早开始夜不归宿的。随着大二学年的到来,寝室卧谈会的话题也越来越露骨,可每当妍妍说到自己和男友亲热的关键点时,王思都会轻轻咳嗽一声:别说了,别说了,咱这儿还有个未成年呢。
然后,蒋妍妍和另一个室友王双,就会笑得背过气去。
余茵当然不会觉得这些室友是在亏待自己,相反,她们四人的关系处得很好。她年纪小,另外三个姐姐就格外照顾她一些,偶尔拿她开一些玩笑,余茵倒也觉得不伤大雅。
其实,余茵并不觉得自己幼稚,相反,在真正的同龄人里头,她是相对早熟的。只是在安大这样的名校里,张扬的人实在太多,就连空气都显得意气风发,在这种氛围的压迫下,余茵便不自觉地矮了下去。
这个周末,余茵依旧醒得最早。
蒋妍妍昨晚就没回来,王思和王双还四仰八叉地睡在各自的床上,她轻手轻脚地从上铺爬下来,然后端着洗脸盆去盥洗室洗脸。
这时已是初夏,盥洗室连着阳台,清晨充沛的阳光晒进来,余茵睡眼惺忪地站在大镜子前,眯了眯眼睛。
星期六的上午,绕是平时再吵闹的女生宿舍也是一片死寂。余茵站在空无一人的盥洗室里刷牙,坏掉的水龙头正在落水,滴滴答答地打在瓷砖铺的水槽里,偶尔还会有空旷的回声。
寝室里没有风扇,这个季节热得恼人。为了凉爽,余茵只穿了一件化纤布做的白色睡裙,阳光晒在她身上,朦胧间可见玲珑有致的娇小身躯。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胸前的隆起,想起昨晚卧谈会的内容,余茵生平第一次严肃地思考起“自己会不会太小”这个问题。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余茵今天的计划是要在图书馆上一整天的自习。想到正午的烈日骄阳,刚吃过早饭的余茵还是决定去学校后门的小摊,买一个鸡蛋灌饼,权当中午的口粮。
周末的上午,小摊贩的生意比较冷清。余茵乐得不用排队,就蹲在一处阴影里,看着大叔加蛋加肠。
那一年,周杰伦横空出世,有许多小店已经开了门,正放着他的《可爱女人》,余茵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唱。
偶尔有情侣相携着从小旅馆走出来,姿态亲昵,神态大方。余茵的对面就是蒋妍妍常提起的一间小旅馆,她睁大眼睛看着,心里盘算着,也许能撞见蒋妍妍和她的小男友。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她的鸡蛋灌饼被装在牛皮纸的袋子里递过来的时候,余茵也没看到蒋妍妍。
她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八卦,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尘。
余茵记得有哪个作家曾说过,很多时候,我们去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人,做过一些事,在当时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与毫无意义的,熟不知这些都是老天对你的审判。
而比起其他同龄人,余茵则更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那是因为……就在这一天,她看见了莱恩。
她自小就被封为天才,琴棋书画,全是信手拈来,可少女情怀总是春,也为了和班里的女同学有共同话题,做完了奥数题的余茵也会躲在被窝里,点一支手电筒,看几本从租书屋带回来的台言。
所以,其实王思她们在卧谈会上谈的那些话题,她不仅懂,而且还说得上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