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钰彤想着,走到飞跃大门的一处阴影里,她伸手摘掉自己的墨镜,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想要醒一醒神。
三月初的端城,已经一扫冬天的阴霾,天高云淡,阳光温暖,就连飞跃大厦的外墙都被晒得微微泛暖。可叶钰彤背贴着那大理石贴面,却连指尖都还是凉的。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忧虑作祟,她的身子越发差了下去。虽然她时常能在媒新闻里,看到关于那宗洗钱案的报道,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媒体却摸不出半点新的进展来,除了知道一个华人男子,因涉嫌通过耀城某非法基金大面积购买飞跃股票而被捕外,并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而就在这不断重复的新闻里,叶钰彤在病房里的日子也愈发煎熬起来。有好几次,她甚至去求杜成济,希望他能帮她想想办法,寻一点独孤茂的消息回来,可他却只是抿紧了嘴唇,不应允半个字。
独孤茂不见了,他在叶钰彤生命里的轨迹却越发清晰起来。好几次午夜梦回,叶钰彤都能梦见过往的他,在地下停车场初见的他,在酒店走廊里拥抱她的他,在手术室外抖着手签字的他……纷至沓来地踩断了她脑海里仅剩的理智神经。
而方才,她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就在等待莱恩的那一段时间,原本只在她脑海里浮现的身影却变得格外具象,空气里全是他的味道,酒柜里的红酒和高脚杯还是那样摆放,就连休息室配套的浴室里,他的浴袍也还挂在墙上。
独孤,独孤,我又怀了你的孩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叶钰彤一边在心里绝望地呐喊着,一边无力地蹲下去。路边的人们形色匆匆,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子,就是红极一时的阿win。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钰彤只觉得自己的小腿已经麻了,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像是置身于另一个时空,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她连忙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上面却跳跃着“周梦菡”三个大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帝豪大酒店的二十五层,叶钰彤上一次来,还是周梦菡欢迎会的那个晚上。
周梦菡住的套房微微敞着门,叶钰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敲门,就这么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窗帘紧闭,没有开灯。叶钰彤本就有些夜盲,最近更是眼花得厉害。她踉踉跄跄地,凭借着记忆走到窗边,一把扯开窗帘,阳光顿时侵泄而入。
她不适地眨了眨眼睛,一转身就看见了室内的景象。屋子远比她想象中来得凌乱,衣服和鞋子随处摆放,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散乱着,而沙发上则堆放着好几个购物袋子。
而她,最后则是在内室凌乱的大床上找到周梦菡的。
她方才给叶钰彤打电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挺有精神的,可她现在就这样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梦是醒。
“周梦菡?”叶钰彤试探地喊了一声,走了过去,却不小心撞倒了堆放在床角下的几个空酒瓶。
酒瓶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叮呤当啷”地倒了一地,而周梦菡也终于被这声音叫醒,眼神看过来,就在抓住叶钰彤身影的那一瞬间亮起了光。
叶钰彤被她看得一愣,转瞬又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强打起精神,又喊了一声:“周梦菡。”
她早已退出了娱乐圈,而这个女人之前还绑架过自己,她又何必再喊她“梦菡姐”?
周梦菡也不计较她的称呼,只见她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起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说:“你来了,随便坐。”
她声音沙哑,就像一张被踩在地上蹂躏许久的白纸,千疮百孔。
叶钰彤虽然听得心惊,但对她如此不爱惜嗓子的原因也不好奇。她环视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为自己扒拉出一个座位坐下。
然后,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周梦菡先耐不住,打破了沉默:“独孤翼在哪里?”
叶钰彤闻言一愣,忍不住怀疑,自己脑子里的那一个血块是不是在压住视觉神经的同时,也压住了听觉神经——
有没有搞错?周梦菡竟然问她独孤翼在哪里?
她惊讶着,看着颓废的周梦菡,说道:“你再问一遍。”
周梦菡一怔,几欲发作,却还是耐着脾气问道:“独孤翼到底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确定自己并没没有听错,叶钰彤也紧紧地攥起了拳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周梦菡眯着眼,看了叶钰彤半晌,转瞬却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太凄厉,就像雪山上哀鸣的母豹,一声一声的,歇斯底里得叶钰彤心惊。
过了良久,周梦菡似乎是笑累了,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前一阵子看了你的新电影,你……你确实有做新影后的潜质。”
听到对方突然提起另一个不相关的话题,叶钰彤蹙紧了眉头。她不知道周梦菡是什么意思,也就选择了不回答。
可叶钰彤的沉默却惹恼了周梦菡,只见她站起来,踉跄地走到她面前,眼神忽而就变得狠戾。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演戏了!”周梦菡说着,凶狠地看着叶钰彤,“我介绍艾国的基金给独孤茂认识,是想给他下套……可他却早就看穿了我和阿翼的企图,反而用一纸计划书引我们入局!”
叶钰彤一愣,语无伦次道:“你……你说什么!?”
“哼,我说什么?”周梦菡的酒似乎还没有醒,一声冷笑都带着浓重的酒气,“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那个在被警方控制起来的华人男子是独孤翼,而不是独孤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