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做什么?”顾润墨耸耸肩,温和回答:“也许和你玩玩?毕竟你和澄澄一样,都是一个可爱的游戏。”阮宁有些上火,她被顾润墨轻蔑别人却自以为礼貌的态度激怒了。她有些气愤,一直强调:“澄澄哭了!澄澄因为你走都哭了!”顾润墨身形削瘦,穿着的衣服却十分熨帖好看,他转身挥挥手,声音好听:“接着呢,难不成她还妄想嫁进顾氏,跟你整天做着的白日梦一样?既然只是一个可爱的游戏,就有gaover的一天。”“我特么得罪过你么,顾公子?”顾润墨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却并不回头,只是很温柔很温柔地说:“你特么得罪过我。”这一封信很简单,不如之前很长的叙事,满满的都是他的回忆,可却是阮宁忽略得彻底的。runknown说:“花园里开了几千朵玫瑰花,朵朵和你一样普通。我不会为她们着迷不是因为你很好,也并不是她们很差,其实我亲爱的女孩啊,面对任何一个女孩,长久的相处之后,我也会如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她们,可是我这样做了,却忍不住为臆想中的你难过。我如果真的爱上别人了,那么,我那么多年喜欢过的你又算什么,又该有多难过?后来又转念,我哪里是为了你的难过。你就像我衣服上的一块补丁,它与我的人生毫不相称,就如同这样沉默简疏的感情让我寝食难安,可又能怎样,我不想要这块补丁,却会因为失去这块补丁而变成彻底的穷光蛋。”他说:“润墨是我的第一个信使,他是我们共同记忆中的一颗黑色棋子,我们初相见时他就站着你我的身旁。”他说:“如果他的出现依旧让你记不得我,那么,下一颗棋子会是谁呢,让我好好想想。”他说:“每月捎你一封信,今天到时,该说晚安。”他说:“晚安,宁宁。”阮宁看完信,呼呼大睡,心想滚你大爷的可爱游戏,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应澄澄睡前问阮宁顾润墨都说了点什么,阮宁说,他说他爸不让他早恋,让你别想他了。应澄澄“哦”了一声,觉得怪恶心的,忽然就不怎么喜欢那么芝兰玉树的男孩子了。阮宁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大片的阳光,在不知是清晨的十点钟还是午间的两点钟,刺得人睁不开眼。她觉得自己的周遭只是一团黑暗,可是缓缓地走向阳光,却觉得如同望着永久的太阳,怎么都与它和那光线拥有一段不变的距离。所以,她就止住了步伐,看着那团阳光,也渐渐地,知觉清晰,听见蝉鸣。在阳光中,背对着她的是整整三十六张小小的书桌,坐着三十六个脑袋小小头发软软的孩子。有一个穿着白毛衣,梳着绒乱羊角辫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脑袋四处乱看。她在看什么?阮宁兴致勃勃地看着。讲台上,是高大的身影。虽然阮宁瞧着只是中等身材,可对这群孩子来说,这身影特别高大。那个高大的身影微微鼓励地点头,羊角辫的小姑娘便掏出一个方方的本子,挺直小胸脯,开始大声念起来。阮宁费力地竖起耳朵,却听不到她念的什么。不久之后,这全班的孩子大声哄笑起来。她身旁穿着补丁衬衫的小男孩背脊僵直,似乎连每一根发丝都僵了。阮宁看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她挠了挠头,却最终垂下小小的羊角辫。阮宁捂着脸笑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哪里,可是,这记忆为何会这样出现。她转身朝黑暗走去,远处,却有一束目光,灼得她十分不安。她回头,远处只剩下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那双带着烟暖色泽的眼睛,就那样地看着她,慈悲而温和,包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点痕迹。他是谁?是谁呢?开了学,没几天,就下了几次雨。一层秋雨一层凉,开始还穿着的裙子都渐渐变成了裤子,小妹子们的夏天就这么过去了。阮静住在校内的一间寓所,是独立的一座房子,邻居也都是些校内的领导。他喊过阮宁几次,到家里吃饭,阮宁虽则十三四岁上下,跟她大哥开始生疏起来,但是她大哥轻易不做饭,一旦做了说什么也是要去的。因为阮大公子做饭太好吃了。阮致和阮宁两头小犊子小时候没少头抵头,为一根鸡翅一口红烧肉打架。阮静往往在一旁看着,抿着红茶,嫌弃得不行。坐在餐桌前等得口水直流,阮静在做饭间隙,到客厅接了个电话,回来,如同她小时候一般,拍了拍她的头,又回到厨房。阮宁有个毛病,无聊发呆的时候,总爱把下巴塞到玻璃杯里鼓腮发呆,时间长了,下巴在茶水的雾气里,被氤氲得舒服极了。这个毛病极不卫生,被家里人说过很多回,可阮宁死活改不了。过了会儿,有人摁门铃。阮静从厨房探头道:“妞妞,去开门。”阮宁点头,准备起身,想抬头,试了试,卧槽,下巴在玻璃水杯里,拔不出来了。她想说大哥你去开门吧,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拔了十秒钟,杯子纹丝不动,门铃却一声声,催得人心慌。她小跑过去开门,开完门,没来得及看是谁,便转身抱着杯子继续拔。阮宁憋得脸通红,不知名的客人却把她的身体转过,阮宁抬头,囧得说不出话,想掉眼泪。但凡她每次发生点什么惊艳全场的蠢事,她暗恋的那个人一定在场。对,他是电是光是superstar,没错,特么的还是柯南。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凶案现场。俞迟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多少也有点无奈。他知道人和人的构造太过不同,也知道女人和男人肯定不是一类生物,但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有点瘦弱的生物究竟是什么材料造的?单纯从医学的角度上说,这种基因也显然是不利后代繁衍的。俞迟面无表情地揽住阮宁的细腰,然后修长白皙的右手粗鲁地把玻璃杯拔了下来。他说:“阮宁同学,好久不见。”阮静已经从厨房出来,面色复杂地看着两个年轻的孩子。他说:“妞妞,这是你俞爷爷家的三哥,他小时候在外地读书,你没见过他。阿迟,这是阮宁,我的小妹。”俞迟点头,淡淡道:“原来阮宁同学是阮家的姑娘,怪不得呢,这么……聪慧可人。”阮宁脸发烧,心想这四个字怎么听怎么像骂人。阮静微笑,“原来你们已经认识。咱们本来是世交,这下也是缘分了。你们同年出生,阿迟稍大些,倒是能玩到一起。”俞迟淡想,平时能和他玩到一起的都是即将被解剖的青蛙和小白鼠,不包括阮宁这种材质的。吃饭时,阮宁因为俞迟在,害羞扭捏,虽然馋得牙龈酸,可也是小口小口咬,看得阮静忍俊不禁。他抽出和俞迟说话的空隙,叮嘱妹妹:“妞妞,好好吃饭。”阮宁稍稍掀眼皮,却见俞迟目不斜视,显然一个余光也没抛给她,就沮丧地“哦”了一声,大勺子舀了一大口米饭,狼吞虎咽起来。吃着吃着,那张小脸就几乎全部埋在了瓷碗中。阮静又叹了口气,“妞妞,坐直。”阮家的家教其实是极好的,看阮静的模样就看出了。可是阮致和阮宁是一个比一个歪。小兄妹俩打小规矩就不带听的,比着淘气,哪个耳朵听的,哪个耳朵还你。阮致是个男孩子,还好说,又长得那副模样,大家看着只当洒脱不羁,可瞧着阮宁,阮静忍不住手痒,恨不得拧这孩子的脸。阮宁坐直了,嘴角却沾了一点红色酱汁,阮静瞧着俞迟表情中不带掩饰的嫌弃,心里长叹一口气。他今天叫二人一起出来吃饭,本来是有那么点私心,但现在一瞧,也只好打消那么点主意了。妞妞啊妞妞,到底要懵懂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