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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页(第1页)

“他不是娶小丫了吗?奶奶何苦再说这些。”阮致望向窗外,爬墙虎这时节渐渐落尽了叶。他曾想过,自己若是阮静,碰见这样的死局该如何走活,可始终无解。然而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心狠许多,于是这死局,瞧起来也不过道声寻常罢了。阮静断了情,浑似炼成了绝世武器,手榴弹、大火箭都戳不穿。阮致日常可怜阮静,阮静日常也可怜阮致。许多年的兄弟情谊硬生生熬成了对彼此的怜悯。“他倒是敢不娶!”老太太冷哼。“您手上有他的把柄,推出来就是大祸。何必这样逼他,他怎么敢不听话。”阮致苦笑,目光凝视在桌上歪倒的洋酒玻璃瓶上。阿延三个月时,生了一场重病。起初只是有些鼻塞感冒的征兆,之后渐渐发起高烧,阮宁夜里给他冷敷许多次,小小烫烫的身躯区被擦拭着降了温,却又很快反复起来。清晨时,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着了,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蔫蔫的,满脸通红,囱门动得十分剧烈,阮宁迅速抓住温度计塞进这婴孩腋窝。398摄氏度。阮宁吓得精神一凛,立刻抱着阿延去了镇卫生所,喂了退烧药,虽说半小时退了烧,可这孩子却哭闹得益发厉害,眼神直愣愣的,继而吃的奶全部呕吐了出来。大夫皱眉,对阮宁说瞧着孩子不大对,建议她立刻到市医院。起初去的是市人民医院,儿科大夫稍作检查,就敷行地开了张b超单子,说孩子不发烧,应该是肚子疼。阮宁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人儿去了b超室,她和妈妈一人摁着小人儿的一侧,小小鼓鼓的肚子不停起伏着,冰冷的探头在这里转着,阿延皱着眉毛撇着嘴,哭得更加厉害,双手胡乱抓着,却没有寻到妈妈温暖的手。阮宁已经没有空余的手去接着孩子的手,她只能不断地喊着阿延的名字,哽咽着。阿延肚子除了胀气,并没有别的毛病,医生敷衔着开了治胀气的药,便让阮宁把孩子抱走,叫了下面的号。阮宁茫然地抱着哭得更加厉害的阿延,觉得他小小的身子都在不断颤抖。过了不多会儿,阿延昏厥了。阮宁疯了,抱着孩子打车冲到了省级妇幼保健医院。这里的大夫经验丰富一些,认为阿延是病毒感染脑膜炎加上肺炎,需要立刻雾化打针吸氧,转picu重症监护。阮宁间大夫:“阿延什么时候会好?”大夫摇摇头,说得极含糊,三个字:“看治疗。”孩子病症严重,是活还是死,看治疗。暨秋瞧着阮宁崩溃得不像样子,只能搂着她低声安慰。阮宁怔怔地着看己的手心,她刚刚还紧紧地抱着阿延,昨天抱着,前天抱着,一直一直抱着,却一直一直在心中想着,他再长大得快点就好了,这样就能放开手,就不那么累了。十五斤的小人儿真的好重啊。就这样,这双手突然松开了十五斤的小人儿。阮宁抱着头痛哭起来。她第一次知道,做妈妈是这样的难受。熬到傍晚,阮宁挤了奶送到护士站,护士摇头,只说小人儿情况不乐观,一直昏睡,不肯吃奶。她站在冰冷的日光灯下,觉得自己的模样一定寒碜极了,也丑陋极了。她问:“我能抱一抱他吗?”护士摇头,一旁填写资料的护士长却抬头道:进去吧,穿上无菌服,不要多待。孩子怎么样,你心里要有数。阮宁点点头,从保温箱中抱起儿子时,愣愣地看着他头上的留置针过和胶带。他还在她腹中时,她每天吃两个苹果。啃苹果时常常串门带他去看邻居家中的小鹦鹉。小人儿多喜欢小鹦鹉啊,欢畅地踢着她,拱来拱去。她喊他宋宝,因他爸爸姓宋,可心中却总想着,这大概是她的另一条命。她抱着他,轻轻地把脸贴在小人儿的脸上,温柔开口:“宋宝,生你的时候,妈妈特别忐忑,怕听不到你的哭声,怕你和妈妈一样,是个不正常的孩子。我侧着耳朵等,等啊等,你就哭了。我觉得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又不害臊地骄傲着,你的声音这么洪亮。妈妈怀胎九个半月,带你经过了大大小小共十三次的检查,每一次总觉得比高考还可怕,可是你这么乖,一直帮着妈妈高分通过。这一次,能不能再让妈妈通过这场考试?”她握着他的小手,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有些苍白。过了很久很久,那只小手才像蝉翼扇动着的微弱,轻轻触了触妈妈的手。阿延艰难地张开了嘴,缓缓地吮吸着奶瓶中的乳计,阮宁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阮宁熬了三个日夜,阿延的状况才稍稍好些,“钢铁侠”忽然打来电话,她的声音比平时温柔,轻轻问道:“六儿啊,妹夫是姓宋吧?”阮宁点头说是,“钢铁侠”呼吸窒住了,她吞吞吐吐地开口:“我那个什么,以前你跟傅慕容好着的时候,我们不是加了他微信吗,如今也还没删。那什么,他刚发了一条朋友圈,我知道你早没了他微信,有些信息也不敢确认,我截图给你,你看看,嗯,不要等,现在就看。”阮宁刚点开微信,手机就自动关机了,她很久没有充电了,到护士站找了一个插头,低头蹲在那里开机。咬了一口的苹果刚变成桌面,图片就弹了出来。傅慕容的微信名是“慕容公子”,阮宁低头浏览着。“今早听说侦察团宋团长执行任务时没了,exce?黑人问号?知情的侦察团兄弟呢?冒个泡?他今年才二十八岁,儿子刚满三个月啊……”阮宁愣愣的,食指无知觉地在屏幕上滑着,许久,才缓缓地拨通了慕容的电话。等待铃声的过程中,阮宁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遥远,等到电话接通,她又慌了神儿。她问傅慕容:“中元……中元怎么样了?我……没有他的消息。”他的信函已有五六日未寄,小武也许久没有消息。傅慕容呼吸声有些重,他总觉得话语沉重,阮宁说:“你说吧,他死了是吗?”傅慕容说:“我不确定,他们都这样传,他这次带的人少,调派到了东部边境,任务保密级别为绝字杠001,信息一直阻断,只有首长们清楚。昨天大首长开会时表情凝重,说宋中元和他的小分队消失在了草原中,目前看来,恐怕凶多吉少。大家都在……等信儿。”阿廷的病情又反复了几日,阮宁却硬生生擦了下来。阿延生病,也有亲友探望,阮家人自不必提,连不怎么待见她的二的婶都被阮老爷子逼着提了几罐进口奶粉来了医院,休了年假的安安也来了,而跟着他的,尚有一个不速之客。乔装打扮了的国际巨星费小费,也是曾经的程可可。这个美貌的姑娘抱着一瓶依云矿泉水在picu外扎根,口干舌燥地跟阮宁讲了一下午她和俞迟艰难而伟大的爱情,远胜于了无新意的绕床弄青梅。主旨是告诉阮宁,俞迟是她的,就算死了,也是她的骨灰,阮宁不必肖想,想都有罪。这位巨星显然是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俞迟未死的消息,急急惶惶跑来宜告主权。阮宁说:“你说完了吗?”程可可愣了愣,旋即愤怒了。成为大明星以来,还没人敢对她这么说话,更何况是仇人的女儿,她的死敌。她说:“那得问你听明白了吗?”阮宁点头,微笑道:“听明白了。你暗恋俞迟,很惨。”费小费目瞪口呆,憋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一句中英文掺杂的胜话:“fuck!放屁!我们两情相悦!”她乔装打扮过了,便不是在粉丝面前的那个乔装过的姑娘。素雅?忧郁?痴狂于演唱事业不问世事?阮宁恍若未闻,抢走她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完,斜眼看她:“你说得不累,我听得都累了。男女不就这点破事儿,你俩患难见真情、情深似海、海枯石烂不分开,我们俩是沤了的烂竹马酸青梅一劈散了架,行,听明白了,回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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