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玩的,来试试啊!”陆川气得声音都在抖。乔琛抓紧了陆川手腕的袖子,脸色发白,回头看了看身后陡峭的楼梯,还是服软了。“这次是我不对,无话可说。”“我警告过你!”“我他妈也没想真的把她撞下去!”乔琛喘着粗气,愤懑地解释:“我真的是不小心!我就想用球吓吓她,你以前还不是经常对老子手滑!我哪里知道她走路都不稳的…”“草你妈的走路不稳!”陆川爆了声粗口,将乔琛往墙上狠狠一撞,拳头就这样挥了过来,打在他肚子上。这一声粗口加拳头刺激了乔琛的神经,他突然暴起,推开陆川,冲他吼了声:“你嘴巴放干净点!”话还没说完又吃了陆川一拳头,乔琛也不甘示弱,抬腿朝着他的肚子踢去。两个大男孩在医院的楼道上扭打起来,引起一阵不小的动静,路过的医生和护士连忙过来拉架,好不容易才将情绪激动的两个人拉开。乔琛用力挣脱医生护士的拉扯,指着陆川臭骂:“老子就不该给你打电话,你讨厌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家伙!”他好生气,整个人都在冒烟。陆川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声道:“说得好像我不讨厌你似的,傻逼乔!”医生护士们见俩人不再打架,也都各自忙碌去了。乔琛哼了声,气呼呼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回来,将手里的药口袋砸陆川身上,狠狠说:“她的药!按处方吃!”“喂。”陆川叫住他。“干嘛?”“突然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乔琛回头不解地看向陆川,陆川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拎着小药袋,喃喃说道:“我跟楚楚从小就认识,她真的很乖。但是总有人要欺负她,以前巷子里那些小孩,捡石头砸她,还叫她小贱货,他们都不知道那三个字什么意思,只是听大人嚼舌根,才有样学样。”乔琛紧绷着脸,默不作声。“那时候她不会说话,甚至也不会哭,像个傻子似的。”陆川继续说道:“其实她不傻,她什么都懂。别以为她就是受气包,她不是,她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最受不得旁人的欺负,谁欺负她,她会报复的。”“也就你乔琛,她是心甘情愿被你欺负,让你发泄让你解气。”“有时候我真的不懂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不管大人做错了什么,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心里难过,有气有火要发泄,你可以找你爸,找她妈,可你最不该欺负的人就是她,你知道她有多爱你吗?”你知道她有多爱你吗?无可否认,乔琛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戳了一下。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爱他吗?在他做了那么多讨厌和混账的事,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王八蛋。她爱他?“陆川,你…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乔琛气息不稳:“你不是我,根本不懂我的感受。”“我不管你有什么感受,乔琛,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这种事,如果再发生一次,我真的会把你从五楼扔下去,就像当初你扔她的书包一样。”陆川冷冷地看着他:“不是不想活想下地狱吗,别拉扯她,我陪你。”-楚楚头上贴了一个白色的补丁,从创口处理室出来,看到陆川身长玉立地站在墙边,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一袋药,脸色低沉得可怕。“你来了。”陆川回头见到她,阴云密布的脸色又笼上几分关切,他三两步朝她走过来,伸手轻轻摸到楚楚的胳膊肘,又托起她的额头检查,额头上的小补丁叫他心疼极了,恨不能再补乔琛几拳头。“骨折?”“嗯。”“操。”“哥呢?”楚楚看向走廊左右:“他说给我拿药。”“被老子打跑了。”“啊!”陆川陪着楚楚走出医院,楚楚偷偷看了陆川一眼,他脸色绷得很紧,看样子超级不爽。“他给我道歉了。”陆川无语地看着她,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愤懑地说:“我打你一拳,再给你道歉,行不行?”楚楚当然摇头:“不行。”陆川更生气,还有点吃味:“乔琛就可以,我就不行!”“他不是故意。”陆川气结地看着楚楚,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乔琛,能让她如此纵容。“蠢兔子,你什么时候,对我能有对他一半好。”“你还要…怎样?”陆川三两步追上她:“傻逼乔那样欺负你,你就不跟他生气。我对你掏心掏肺,你还跟仓鼠似的,高兴了让摸一下,不高兴就咬我…”谁说不生气…楚楚正要反驳…等等,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傻逼乔?”她问。“是啊!乔琛不就一…”“傻逼玩意儿”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陆川顷刻间在她幽深的目光里感受到森森寒意。楚楚盯着陆川沉静地问:“你说,我哥是…什么?”陆川脖颈间性感的喉结艰难地上下动了动。“大…大舅子。”他恍然说出这句话,然后点点头,坚定地重复:“乔琛是我未来大舅子!他的智商由我来守护!”-十一过后,连着一段阴雨天气,空气中也渐渐泛起了初秋的潮湿味道。早上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哗哗啦啦,密集的雨点敲击着这个世界,发出悦耳的共鸣。楚楚一个人拿着伞站在寝室大门口,她的右臂挂在脖子上,左臂拿着伞,望着外面的大雨,显然有些为难。一只手很难将伞撑开。然而,寻求别人的帮助对她而言,似乎比这还要困难十倍。她就这样站在门口,挣扎着用一只手往上撑开伞面,尝试了好几次,失败。“楚楚,一块儿走咯。”身后,薛棠棠已经将自己的伞撑开:“你也不方便,我给你撑伞。”楚楚低头对她道了声谢,然而还是摇了摇头。她不习惯跟人一块儿走,她们寝室四个人,另外三个上学放学总是一起,但是楚楚却是独行侠,并不是她们孤立她,而是她拒绝她们。薛棠棠利落地帮楚楚撑开伞,递给她,说道:“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楚楚对她道了谢,目送她消失在雾蒙蒙的雨中,她才迈着步子慢慢地走出去。雨滴拍打着伞面,滴答声密密麻麻,楚楚刚走了没两步,就在寝室楼不远处的大树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大确定地又望了几眼,方才确定,站在树下的人,是乔琛。见楚楚望过来,乔琛连忙转身匆匆离开。走了几步之后他偷偷回头,却发现楚楚竟然追了上来,还脆生生地喊他:“哥!”“别乱叫!”乔琛回头狠狠地说。“乔…乔琛。”楚楚战战兢兢地改叫他的名字,问他:“你怎么在这。”“顺路。”乔琛目光不自在地斜向一边。宿舍区并不在校门和教学楼的必经路上,什么样的路能顺到这里来?“顺路接我?”“才不是!”乔琛不自然地咳了声:“就是刚刚去食堂吃了个早饭,路过这里而已!”然而他还没说完,楚楚已经收掉了自己的伞,然后钻进了他的大黑伞里,抬起头来羞涩地冲他笑:“手不方便,你可…不可以带我走?”他皱着眉头,垂首,看见她笑时虎虎的小兔牙。那一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无比缓慢,雨滴拍打树叶,路畔青青的草地,偶尔传来的一声蛙鸣…他的世界静了许多,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像秋日里潮湿的空气,虽夹杂着霉腐的气息,但却是生命必须汲取的氧气,他无可遁逃。